姑娘们这是在说什么呢?二姑娘本是听住了,竟不知会有人为她想得这样多,心里是极愿意的,正要答应,冷不丁听到了这几句,立时便一个哆嗦,脸上发白,匆匆地站了起来,锦绣就见一脸急色,却还装着稳重的三太太竟快步走了进来,竟是未语先笑道,听说大嫂子叫你们去外头见人了?只是脸上露出了些焦急。
母亲都知道,又何必来问我?七姑娘便直言道,两淮总督家的夫人来向四姐姐提亲,母亲不知道?
什么?!三太太脸上一沉,之后便强笑道,四丫头前头两个姐姐还没有前程,怎么能自己先订了亲?
总督夫人亲自上门,母亲若是有疑问,便去问总督夫人。旁人是不好说些什么的,只是七姑娘却知道,必要今日将自己母亲的那点子妄念给断了,这才能不叫外头看三房的笑话,不然外头若是知道,这么一对儿叔叔婶婶,竟要谋夺侄女儿的未来夫婿,还有什么脸呢?
心里发狠,七姑娘便咬着牙对目光闪烁的三太太说道,如今大事已定,母亲只管问二姐姐的好事吧。
什么好事?若不是三老爷回来,给她掰扯了一回与总督府联姻给自家儿女带来的好处,三太太也不会叫这庶女出头,如今见三老爷的妄想黄了,虽然遗憾,却还是隐隐松了一口气的,只是听到这里,心里便是一紧问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七姑娘侧头,见二姑娘一脸微红,显然是愿意的,只是脸皮薄不好说,急忙大声道,大姐姐早就给二姐姐相看了一家人家儿,家里虽然不如咱们显贵,前程也未可知,不过二姐姐本来就软和,不如就嫁去算了。知道三太太对二姑娘不怎么样,她便捡着不好听的地方说上了几回,见三太太果然有所意动,这才说道,不然母亲又要费心给二姐姐找婆家了。
听这家人不过是一般,三太太便觉得还行,毕竟她并不十分愿意庶女嫁到富贵人家过什么好日子,便含糊地说道,我再想想。到底没有拒绝,却此时笑道,我先去迎迎总督夫人,这事儿,不着急。
那母亲别忘了就是。七姑娘对二姑娘感激的目光视而不见,只绷住了小脸说道。
忘不了,你放心。三太太说完了,便叫匆匆地往迎客堂而去,后头的几个女孩儿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只锦绣见一场变故平息,便笑道,这一回,只怕姑娘们是真的要歇息了。
叫三姐姐闹得头疼。七姑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方才若不是四哥伤了,惊走了她,还不定是个什么闹腾法儿呢。
七姑娘正为三姑娘头疼,却不知这她口中的麻烦人,正在三姨娘的房里摔盘子,三姨娘只听得哗啦啦的响声,心疼的要命,然而知道她心里头恼怒,也不敢劝,只骂道,我竟不知那小蹄子竟有这样的心计!如今,竟是抢了你的好姻缘!
下作的小娼妇!三姑娘脱口骂了一声,忿忿地坐在桌边怨毒道,太太也偏心她,如今,竟是要抢了我的福分!呸!她唾了一口骂道,也不照照镜子,能不能撑得住这样的福气!没有了二姑娘,这婚事明明是她的才对!
要我说,三姨娘眼珠子一转,咬了咬牙,娇艳的脸上露出了一份恨色,将三姑娘找到身边,低声道,那丫头既然已对你没有了骨肉情分,倒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见三姑娘目中现出几分迷惑,她目中一冷,染着大红蔻丹的手在三姑娘的面前慢慢地收拢,冷冷地说道,不如,李代桃僵!
☆、第71章
陈夫人得了大太太八分许可的话,知道女方向来矜持,以显得不那么上赶子,便满意而去。
锦绣见大太太脸上欢喜,连连叫自己往库里查看,如今便要开始给四姑娘预备嫁妆,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三姑娘与四姑娘的冲突与她说了,到了三姑娘竟然敢把自己的亲妹妹往假山上撞,大太太的脸上慢慢地冷了下来,闭目片刻,便冷冷地说道,就说是我的话,就叫三丫头在自己屋里里多写几部佛经静静心吧。
只怕三姨娘还要来闹。锦绣便犹豫道。
闯了这么大的祸,我没把她一起关着就是看在她服侍了国公爷一场的情分上了。大太太冷笑道,还以为是从前呢?再给脸不要脸,别怪我撕了她们的脸皮!好好的婚事,竟叫总督夫人看了这么一场笑话,若不是大太太涵养够,桌子都当场掀了!
只怕三姑娘不死心呢。锦绣担忧道。
你说的很是。大太太便皱眉道,这两个,不是善主,只是……她看了看外头无人,这才与锦绣低声道,我说句心里话,这样的人,也只有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说着她便露出了苦笑来,摇头道,你觉得我软弱也罢,虚伪也罢,只是,我是真不能如永昌一般狠下心。
若是如永昌郡主一般,碍事儿的都干掉,便还有什么费心的呢?只是大太太还是不能干出要人命的事情。
太太这样,只怕日后后悔。锦绣只觉得这两个蹦跶的太厉害,实在讨厌,犹豫了一下,便轻声道,或者,效法安平侯家的那位姑太太。如永昌郡主对朱氏一般,把这两个人圈了,也无需再伤人命,只是为了消停。等过几年三姑娘年纪到了,寻门亲事嫁出去也就完了。
你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大太太目中一冷,便说道,不能叫她把别的姑娘给祸害了!之后,便敛目细细地想了起来。
见她真的这样考虑了,锦绣却觉得自己出了这样的主意,还是对那对母女生不出愧疚之心来,只觉得心里一松,心头轻快了许多,她便低头退了出去,只领着红玉往大太太的库房去了,寻了答应给七姑娘的锦鸡图,又挑了几件新鲜的首饰,这才又拎着一个小小的竹篓与红玉往晓月居去了。
见她果然守信,几位姑娘也十分欢喜,又是一番说笑,见三姑娘始终没有回来,竟也没有人在意,只到了晚些时候才散了。
之后的几日,锦绣便只躲在房里,绣答应了同寿县主的那件小炕屏,因本就不是个有天分的,因此便只选了简单的花样,看起来却也还大方干净。沈嘉的铺子已开了起来,少不得又花了一日去奉承,倒是将自己有数的那点子存货都倒了出来,这才罢了。
叫她上心的,却是齐宣的胳膊。
因伤的是右臂,锦绣便十分在意。齐宣是读书人,右臂不好使,前程就毁了一半儿了,因此这几日竟是日日不错地去齐宣的院子里给他送药,接触得久了,与齐宣便不如从前那般疏离,只是叫她奇怪的,却是那位沈姨娘,每次她来竟都不见人,虽并不是想要见她,只是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平日里不窝在院子里,又总是去哪儿闲逛呢?
见锦绣疑惑,齐宣的脸上暗了暗,便淡淡地笑道,你之前给我的银子,我拿去买地了,如今姨娘也时常挂心庄子,常去看看。
银子既然给了四爷,便无需与我多言。锦绣一边给齐宣涂药,一边低声道。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看着锦绣低头的侧脸,如今全神贯注地为了自己,齐宣心里砰砰直跳,放在一旁的手微微抓紧,定定地看着锦绣的肩膀,到底没有勇气把手放上去,只低声道,别人我管不着,只有你,我什么事儿都想叫你知道。
锦绣微微一顿,这才摇头道,我见识浅薄,知道的道理不多,便是四爷与我说,我也不懂。只是到底心里头觉得古怪,只想莫非这齐宣,是因为自己因老姨娘的缘故,被他当做了亲近的人?
这可不好,大太太身边的丫头,与三房的庶子走得太近,只怕会生出是非来。
心中有了计较,她便定了主意,只将带来的药罐往齐宣的手边一放,含笑道,四爷的胳膊好的差不多了,我便将药放在这儿,四爷别忘了上药就是。
你不管我了?齐宣忙将袖子一方,脸上发白地起身问道,我说错了什么么?
并不是。锦绣便摇头道,只是到底主仆有别。目光却带上了从前的疏离。
我知道,我是三房庶子,你心里忌讳也是应该的。见锦绣明显是起了防备,齐宣的目中闪了闪,之后脸上便露出了黯然的神色,有些软弱地说道,只是,你是当年姑婆身边最亲近的人了,我,我,他看着锦绣欲言又止,消沉地坐回了床上,难受地说道,我在府里除了姨娘之外,竟孤苦伶仃一个人,也只有你,还算是我的亲人了。
不大的清瘦少年一脸难过地垂着头坐在一旁,锦绣又听他提起了老姨娘,想到若不是老姨娘死前还在为自己筹谋,自己也过不上现如今的好日子,脸上便微微发白,心里软了些,犹豫道,或是,我等四爷好利索便不来了。到底,这伤是为了救她。
多谢你了。齐宣抬头,对她勉强一笑。
见他除了感激,目中并无其他感情,锦绣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不由暗唾了自己一下,露出了几分笑容道,只是素日里,我也只是太太身边的丫头。
我明白的。齐宣急忙说道,之后便试探道,其实,我……
宣哥儿。正在齐宣想要再小小地往前迈一步,便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外头有些喜气的声音传来进来,齐宣一听到这个声音,脸上就是一僵,之后急忙起身,却见锦绣半掩在了身后。
锦绣好奇地看过去,便见门口此时现出了一个容貌有些憔悴的妇人,脸上还有几分年轻时候的貌美,只是有些缩手缩脚的,便是笑着,也似乎很是胆怯,这妇人穿着一身八成新的绸缎衣裳,似乎有些清贫,只头上插了一根赤金扁簪。
见她与齐宣有几分相似,锦绣便猜想这便是沈姨娘了。
毕竟当初老姨娘虽然总是在关注齐宣,可是却从来没有带着她偷看过这个不听话的晚辈。
虽不过是个姨娘,不过到底还算是半个主子,又是齐宣的生母,锦绣也不愿伤了齐宣的脸面,虽心里头觉得沈姨娘给三老爷做妾纯属有些活该,到底想着往前头走了两步,好给她请安,之后却被齐宣死死地抓住了手腕,隐在了身后,不觉有些诧异。
这位是……两个人一动,正要与齐宣说些什么的沈姨娘便看到了,之后见锦绣浑身绫罗绸缎,满头的珠翠,眼中就是一亮地问道,姑娘是哪里的?来寻宣哥儿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