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怕了,也是实在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惹事,万一牵连了沐斐呢?
贺兰世渊也不理她,等着沐斐进宫,随手抄了本书来看,就让她自己忐忑去。
从皇城门口到皇宫的距离不近不远,沐斐花的时间实在有点长。眼见皇帝不时蹙眉有所不耐,冯敬德叫人去催了两次。
足足一个时辰,沐斐终于到了广盛殿外。
在那一声陛下,沐斐到传进来的时候,沐容即刻向外看了去。
还真有点等至亲的心焦,沐容悬着一颗心等着,看着外面那人一点点出现在视线内,走完了长阶又跨进门槛,俯身行大礼:罪臣沐斐,叩见陛下……
沐容一阵心酸。
自己和父亲有多久没见?好像也就……几个月而已,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很多,她觉得过得漫长,目下见了沐斐,只觉得更漫长。
他老了好多。
几个月前他为她的婚事回锦都时,看上去气色上佳、精神健烁。如今……看上去恨不得比那会儿大了一辈似的。
眼窝凹陷、形容枯槁,连头发都有些白了。衣衫破旧,哪像个使节的样子……
这几个月来,她就算心累但也衣食丰足,沐斐却是……在叛逃,日子自是好不了。
贺兰世渊扫了眼沐容的神色,缓了缓气息,平淡道:免了,赐座。
沐斐很有些诚惶诚恐,一拜谢恩,颤颤巍巍地去落座。皇帝轻声一笑,才玩味起他方才见礼时的话:你还知道你有罪?就算是两国交兵的时候,也没有过使节叛逃。又睨了沐容一眼,告诉她说,奉茶去。
沐容微怔,旋即应了声诺,退下去备茶水。
心神不宁,连茶也沏得不顺。一会儿是茶叶放多了、一会儿又是失神间晾得过了头太凉了,足足废了四盏茶才沏好,搁在檀木盘子里端上去,稳稳地放在皇帝手边。再抬眼偷瞧皇帝的神色:好像……比刚才缓和了些?
也不知他们方才都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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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世渊则是始终瞅着她奉上来的那盏茶,待她退开两步后瞥了她一眼,无奈地沉了口气:笨!
……沐容一脸迷茫,又做错什么了?
懒得开口多纠正她,贺兰世渊径自站起身执起了茶盏,一壁踱着步子一壁道:靳倾王次子勾结瑞王谋权篡位……
沐斐应了声:是。
皇帝把茶盏搁在了他手边,又问:你叛逃就是为了这个?
沐斐一滞,犹豫了一下是该先为这茶谢恩还是该先答话,想了一想还是先说了正事:罪臣担这使节之职数载,对两国都了解颇多,靳倾王次子图麦意欲拉拢罪臣为他办事,罪臣不肯,他便要灭口……
行了,别一口一个‘罪臣’了。皇帝皱眉打断了他,口气随意,一指沐容又道,你以罪臣自居,你让你女儿怎么办?朕把她没入奴籍合适么?
……沐斐无言了一瞬,沐容霎时压力小了,甚至心底打趣了一句:陛下您重点又错了……
沐斐轻咳了一声:臣想陛下还不知瑞王有反心,必要来禀一声,就只好逃了……
哦……皇帝若有所思,可朕派了禁军都尉府的人去找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回来?
唉……沐斐一叹:这一路上,臣知道有陛下的人,可也有靳倾人、也有瑞王的人。臣也不知谁是谁,更不敢轻信,就只好都躲着……
皇帝沉思着,片刻后忽地笑了,摇了摇头:委屈沐大人了。其实沐大人所言这些,朕早已知晓。迎上沐斐眼中的惊异,皇帝看向沐容对他说,还多亏你女儿。
沐斐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多亏沐容?她没踏足靳倾半步却把靳倾王次子的计划了解得透彻?
不合理嘛……
愣了半天,刚想发问,却被皇帝抬手示意噤声:说来话长,日后让她慢慢说给大人。不过……朕当时是立刻写了密信知会大人此事的,大人没收到么?
沐容和沐斐同时一愕,后者认真回思之后笃定摇头:并未……
沐容看到皇帝面上浮现一抹笑意,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听得他又说:先这样吧,朕让人在皇城里收拾一处府邸先给大人住,这几日大人先不要回府为好。
沐府就在锦都城内,离皇城也并不远,这样的安排分明有它意,沐斐识趣地没敢多问,谢恩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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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事情就可以这样过去了,沐容犹是有些战战兢兢,支吾着地问皇帝:陛下您……您信多少?
你父亲的话?皇帝一笑,十二成。
……沐容没对上话,皇帝又道:他敢骗朕,朕就强娶他女儿。
……沐容心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好么!!!
贺兰世渊一思又说:哎?这么一想还真希望他说的全是假话啊……
沐容简直给他跪了……
真是从容不迫、临危不惧、处乱不惊的代名词啊……!!!
以及陛下您这个表白方式真的好吗……
太没有美感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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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世渊休整了一番,调整了一下状态,顺带着把这些日子的各样情况重新整理了一遍,确信不会有什么大岔子,遂召瑞王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