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苏妤一笑,对此大表不屑,哪至于严重到把镜子都撤了不让用?臣妾心中有分寸的,再怎么说也是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为上。
嗯……皇帝轻轻应了一声,不再继续说这个,苏妤便道:臣妾求陛下个事。
除了镜子。皇帝很坚定。
……嗯,不是镜子。苏妤说着,附到皇帝耳边,低低道了一句,皇帝一讶:啊?
不好么?苏妤歪着头道,反正陛下您跟她也……何苦耽误了她?
倒不是不好。皇帝斟酌着,觑了她一眼说,不过……你们提前商量好了吧?沈晔今天早上提了辞官的事,你现在就来跟朕说让朕放了娴妃?
苏妤托腮,胳膊肘支在案上问他:陛下您就说答不答应吧。
唉……皇帝重重一叹,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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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五年六月,皇后苏氏诞皇长子启玢。百日那天,皇帝本是有意大办,苏妤却觉自家人小聚一番便是。
是以家宴散后,二人回到长秋宫,苏妤大是兴奋地端坐到榻上:陛下,快,终章!
这《燕东侠》的故事,可算是要讲完了。
看着她这副等不及的样子,贺兰子珩不禁一笑,坐下来揽住她道:别急,还有个东西。
遂叫来徐幽,徐幽拖着一只一尺长的匣子入了殿,恭恭敬敬地交给皇帝后,又躬身退去。
这是……苏妤看着那匣子,霎觉失神。
匣子已显得有些陈旧了,皇帝静默地把它打开,里面只躺着一支簪花、一张纸笺。
这簪花……
看着倒是很新,泛着微微的光泽,却是许久未见了。苏妤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它究竟是在那盒中待了几年、还是已待了一世。
于归1。
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是在他们定亲后给她的。便是盛在这匣子里、与这张纸笺一起送到了苏府。
簪花的模样精巧得很,花瓣是翠色的、旁边的叶子反是淡淡的粉色,看上去却毫不奇怪,恬静至极。花蕊皆是珍珠所制,下头缀着三条流苏链子,亦是珍珠穿成,颗颗圆润饱满。彼时苏妤把它托在手里看了许久,倒也不是没见过更好的东西,只是从心底觉得……
这一件不一样。
还有那张纸笺。
上面一字字苍劲有力地写着那首《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其下另书一行小字:此簪名唤于归,偶在映阳寻得,赠卿为妆。
那时她想得那么好,觉得自己有个好夫君,便是奉旨去映阳办事也想着她。
这只簪子她出嫁时也带着,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那始终都是她所希望的。
后来……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将她心底的幻想逐一击碎。直至他继位,告诉她说:你别想做皇后了。
第一次体会到心灰意冷的感觉。离开太子府入宫那天,她便把这簪子埋在了院中的树下。既然一切都是谎言,不如此生不再见。
对不起。皇帝轻笑苦涩,那天你埋这簪子,有人看到了,便找朕告了状,说你偷着藏了东西。
后面的事情不言而喻——他正防着苏家,自是要谨慎地把这东西取出来看看。
但是,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它留了下来,保存得好好的,他明知自己厌极了她。
这簪子……其实是个难得的巧匠做的。皇帝缓言说,据说她做的东西,千金难买,她却喜欢随意赠予有缘人。朕去时,她就差人把这簪子送上了门。后来……皇帝的话语有些艰难了起来,长沉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重活一世,倒是把它拿出来看过数次。想着那匠人爱寻‘有缘人’相赠,总在想是不是真的缘分天定……
觉出自己说得有些乱,皇帝沉了一沉,正色道:彼时朕送你这个,确实是……嗯……没安什么好心,这次可半点没别的心思。
只盼她能全然放下从前的事。缘分,总有续上的时候。
苏妤听得神色复杂,良久,看向不远处放着的摇篮,启玢睡得正香。
孩子都有了……她喃喃道,陛下何必再提这个……
说了总比不说好。皇帝一笑,最要不得的不就是藏着掖着?
……苏妤有点莫名的慌,没事找事地喝了扒在摇篮边看启玢睡觉的子鱼非鱼,继而再度对上皇帝的目光,又没了话。
哑巴了?皇帝淡笑。
……苏妤被他逼得没辙,一把抄过那簪花道,知道了……缘分天定,我才不会跟天意拧着。遂感受着簪杆的微微凉意,叹了句,于归……
嫁个好夫君,儿时便有的期盼。
贺兰子珩搂过她,就势躺了下去,握住她执着那簪子的手,也端详着那簪子,笑说了句:是‘妤归’。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1【于归】这只簪子是读者菇凉夜雨霖铃做的,寄给了阿箫,说送给阿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