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敌众我寡,堪伏渊身手再好还带着她和骨瓷两个拖油瓶,再则,堪伏渊若是出手杀朝中官兵太多,必然也是落下把柄。
既然如此,徐孟天的优势大大的,为何他又不即刻动手将她与骨瓷带回去,像是在等什么似的。
……在等什么?
不详的预感如小小的虫,一点点爬上她的心尖。
堪伏渊唇角也勾出微笑,一双长眉轻轻扬起,上前拱手道:承蒙徐大人厚*,堪某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徐大人觉得如何。
青灯心里一震,那不祥之感油然扩大了,她紧紧看着堪伏渊,企图从他神情中窥测出一点儿心思来。
徐孟天笑容越发大了:宫主倒是说说看。
你我一场。
月光下男人红衣如血,那一旁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冒出细细的烟来,他手中的雪白长剑在月色下泛出清泉一般的光泽,极为清亮,而又似是透出嗜血的杀机。
堪某若是赢了,徐大人便放他们走,如何?
徐孟天微微歪头,双手负于身后,但若宫主大人您输了呢?
☆、第七十七章
堪伏渊静了半晌,微微垂下眸,不动声色道:但若堪某败了,夜凝宫也好,无妄城也罢,都是徐大人的。
哗——
夜里又是寒风一阵,刮得松叶簌簌抖动,似谁的悲泣。
此话一出,仿佛连着月色都沉了一沉,湛湛寂静了。
骨瓷微微抬起头,眉目怔忪。
徐孟天身后的人齐齐倒抽口凉气。
而徐孟天,眼眸微眯,唇角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来,似是得逞,似是满足。
月光淋漓,而男人的话如一壶在冰窖里浑浑冻过的冰水,浇在青灯头顶。
青灯变了脸色,连嘴唇都惨白的,拉着堪伏渊的衣袖,咽了半天的喉咙才低喊声:你在……说什么……?!
他怎么可以——那是夜凝宫——他不可以……
她整个人仿佛失水一样缩紧了,有些痉挛地扯着堪伏渊的衣袖说:渊哥哥,这件事原本与你没有关系,是我要带骨瓷走的……你、你……她有些慌了,你不要乱来……
听她说乱来,男人侧过头对她微笑起来,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盖住青灯拉扯他衣袖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然后轻轻摸摸她的脸。
原本想与你一起过了年,再来的。
堪伏渊低声说,眸里是含着一缕光的,他的声线醇厚而温柔,过年的时候,无妄城会放极为美丽的烟火,那满城烟花的模样,不必神枢谷的桃花差的。
说完,他提着刀走向徐孟天,银色清辉从枝桠间穿行这落下来,落得他笔直修长的身躯一身辉煌。
即便过了许多许多年,青灯都记得这个夜晚。
从这个时候起,一切都乱了套。
一座城换一个女人,一个盲童,这夜凝宫宫主当是疯了不成?
身边下人嘲讽笑道,徐孟天收了笑,手指搭上剑鞘,你们且退下。
……大人?
不得命令,不可妄加上前。徐孟天道,我接受他的挑战,无论成败,皆由他所说去做。
大人,他们才三人,我们不必……
闭嘴。徐孟天抽出剑,我徐孟天手段再是不光彩,也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你们退下。
……是。
那些人慢慢地退下了,只剩徐孟天一人举着火把,他将火把架在一旁树杈上,又慢慢走来,道:宫主大人又没有想过,徐某如此轻易接受宫主的邀请,是否蹊跷?
堪伏渊没有回答他,提起了刀。
青灯抱着骨瓷坐在一边地上,耳边全然是剑鸣相交之声,噼噼搫搫,如珠玉落盘,如冰石崩裂,紧逼着扣住心弦。
她紧紧抓着骨瓷冰凉的手,心乱到不行,浑身发冷地哆嗦着,她不想看两人交战,却移不开视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生怕错过两人间一个动作。
一直以来她对堪伏渊的武功甚是模糊,他出手鲜少,而他出手的时候大多血腥,都是盖住她的眼不许她看的。
而徐孟天她却是晓得的,以前在紫剑山庄她时时看他练剑。如今看去却是惊诧不已,他使出的剑法虽似紫剑山庄剑法,却又不是紫剑山庄剑法,那一丝丝熟悉之间,又有些格外的东西。
不对……
不对劲……
忽然间一直冰凉冰凉的手伸来,摸摸她的眼窝。
青灯低下头,怀里的骨瓷抬起尖尖的下巴,抚摸着她的眼窝。
姐姐。
他说。
青灯眨了眨眼,眼眶涩涩的,她握住骨瓷细细的手腕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说:我没哭,小瓷,我没哭……我就是在想,我哪里配得上他。
骨瓷静静说:宫主他将你放在第一位,姐姐应该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