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人匆匆去了。
其他人将她团团围住,而你,你是哪门哪派,弃武林道义而不顾擅自偷大瀚海花?!
我没有偷。青灯快没力气了,眼前朦朦胧胧的。
还敢狡辩!上官喝道,来人,将她拿下,几位掌门会一起慢慢‘审’你!
等等,这女人我好像见过……
青灯浑身一激灵,又艰难抬起头,所有人回头望去,说话的是净篁楼的人,那人摸摸脑袋说,我见过她,在哪里来着?
青灯脸色瞬间变了,她如何不要紧,但不可连累师父他们。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青灯张开嘴巴想喊,可嗓子里已经挤不出任何声音,那净篁楼的人犹豫道:这个女人好像是紫——
她是我的人。
一道男声,清清冷冷,不容置喙的威严。
青灯抬起脸,模模糊糊的她只见一个人朝她慢慢靠近,身穿张扬红衣,夜里比那火光更为张扬夺目,每一步,仿佛悠悠踩着彼岸花,踏在她心门上。
魔君堪伏渊!
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不禁后退几分,纷纷握紧兵器。
男人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径直走到青灯身边,蹲下来,青灯看了看他,有些恍惚,他可入画的眉目仿佛隔了雾,黑眸子却极为有神,他低头看到她血淋淋的断臂,目光变了变,眉目间有淡淡阴霾慢慢沉下去。
小猫儿掉进水里了?
他的声音却是轻柔,他伸手摸摸她的脸,依然是有笑意的,青灯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他,再看清一点,可惜眼睑却越来越重。
心里有什么热热的在一点点散开,融进血肉里,却是酸涩的,她忽然觉得委屈,无尽的委屈,眼眶随即红了,就这么埋首在他怀里。
堪伏渊似乎没料到她如此,眉间一丝怔忪,伸手揽住她,乖,不哭。
疼……她嗓子里挤出一个字,眼泪掉了下来。
不知谁喊了一声他没带部下,身后各门派人亮出武器。
魔君,你夜灭凤华门,血洗太鞍顶,还派人窃走大瀚海花,杀人无数,今日就要讨个说法!
堪伏渊依旧没听见似的,盖住青灯的眼睛,歇会儿,别看。
青灯浑身依旧湿冷,小脸两道泪痕,她仅剩的一只手紧紧攥住堪伏渊的衣襟,堪伏渊轻微叹息,单手将她抱起来,另一只手袖中一抖,一把雪白短刀落入手中。
他抬手一甩,短刀喀拉喀拉一截截从机关层里脱出,一把寒光凛凛的银白长刀出现在众人面前,刀身一条长长红纹刻印,如烈火。
他挑开攻来第一人的手腕,经脉尽断,刀锋在空中挥舞如切开黑幕的白光,竟擦出一圈儿细细火焰。
其余人喊叫着攻上来。
堪伏渊目光一凛,转身寥寥几招,直点要害,招招毙命。
青灯依稀睁眼时,他一刀拂过毅照门一位弟子的脖颈,如星砂流屑散开的火星点燃了他全身。反手一转,削去身后砍来的一人半个脑袋。
在浓厚的血腥味与河流哗哗的流水声,那些惨叫声与刀锋切割身体的轻响被掩下数分。
青灯努力保持清醒,她总觉得有什么话想与他说,等她再抬头时,红衣男人已经收了刀,抱着她慢慢走出河滩,青灯趴在他肩头回头朝河滩望去,堪伏渊将她脑袋扒回来,低声道:别看。
青灯拿下他的手,执拗望去,停了一停,便慢慢收回目光埋在他怀里。
怕了?他重复了一遍他曾经的话。
他的胸膛很温暖,青灯感觉到身体里血液与心跳的重生,她点点头,闭了闭眼,哑着嗓子说:没关系。
她本想再问,你怎么找到我的,可惜意识太过淡薄,她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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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起得早。
樱桃梳洗完毕打开门,便先去堪伏渊的房子请安。
一进小院便见他坐在门前亭台上,身后大门紧闭,正欲上前身后一人叫道:莫去。
这声音熟悉,樱桃转过头去,身穿茶色长衫的男子笑得眼角眯起,他轻声说:顾姑娘在里头躺着,宫主现在无甚心思与别个讲话。
樱桃皱皱眉,想起昨日深夜堪伏渊抱着顾青灯回来时一身血的模样,忍住半晌没发作,闷闷退了回去。
常封笑道:你怎总皱着个眉头,女人皱眉头可是会长皱纹的。
樱桃横了他一眼,没好气,今儿真稀奇,总算实在见到你人了。
是。
常封依旧笑眯眯,樱桃也不好生气了,松了表情说:何时再走?
宫主吩咐,这段时间一直伴宫主身边。
樱桃一怔,心里跳了跳,那这段时间应该可以天天见面罢,天天踩着刀尖过日子,最近江湖上闹得这么大,说不定哪日就再也见不到了,她总觉她能说出什么来,最后出口的只是一句似淡漠的哦。
常封定定瞧瞧她,从怀里摸出个物事来,道:喏。
樱桃瞥了瞥,目光便定住了,是一只木雕小狗,摇尾巴坐着,双耳翘起,活灵活现,小巧可爱。
唔……连眼珠子都雕得水汪汪可怜兮兮,好可爱。
樱桃又转过脸去,木匠什么的,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