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言嗤地一笑:吓傻了不是?便是要搜宫,也是搜静妃的荷莳宫。顿了一顿又道,那些个香饵本宫让璃蕊拿去收着了,不过这丫头大大咧咧的,还是你拿回来稳妥。
她刚俯身应了诺,璃蕊便进了殿,满目好奇地问我:那些香饵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娘娘让奴婢小心收着,又不让奴婢动。
我觑她一眼,笑道:哪来这么多话,让你办的事你好好办就是了。莫不是要出宫了,连心都飞了?
不是!她蹙眉道,奴婢觉得那必是上好的香,娘娘何必藏着不用?
这话听来奇怪,陌离分明告诉我,那香鲜有人知。我端详着她,问道:你怎知那是上好的香?
因为……她茫然地看着我,回道,因为帝太后也在用啊……
我蓦地惊住。滞了良久,才又开口:你说什么?
帝太后用的就是那香啊……她道,奴婢昨日打开那帕子偷偷闻了一闻,一闻就闻出来了,从前在长宁宫就是这股味道……后来好像又不用了。
静妃她竟然……帝太后待她那样的好!
我的心惊之意久久难消,凝滞须臾,方淡淡向她道:璃蕊,你记着,方才的话再不可对旁人说起。若不然,你出不了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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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妃居然要害帝太后……我在惊讶中许久回不过神来。她到底为何?
离思香。连用数日,神思飞离,魂飞魄散……她为夺后位要取淑元皇后的性命也就罢了。帝太后若死了,于她有什么好处?
我倏尔想起陌离的话……那香会令人久病不愈,但若半途停下,却还能调养过来。
是了……她根本不想让帝太后死。帝太后这样的年纪了,只要觉得自己身体不济,就难免会去想后事。于她而言,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为静妃铺好后路。
她竟用这样的法子逼帝太后为她复位……
纵使未有杀心,也已是蛇蝎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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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的一日清晨,正倚在榻上读着书的我忽觉腹中一阵搐痛。这个感觉几年前曾经有过,扬声急唤来宫人,宫人又去传太医、医女和产婆。
待他们到时我已痛得眼前一阵阵发白,耳听着宫中陷入嘈杂,每个人都忙碌着。再过不久,各宫嫔妃就会齐聚到外头,等着这个孩子的降生,等着我的生死。
我毫无顾忌地嘶喊出声,紧攥住沈循的衣袖狠然道:大人,你务必保本宫母子平安。若不成……若不成就替本宫求陛下……让陛下把他交给顺充华……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这我太清楚了。如是撑不过去,是我无力改变的,只好先交代好后事。
沈循扶住我,语气冷静地道:娘娘别乱想,娘娘胎像一向稳固,必不会出事。臣在外面候着,如有什么岔子臣会指点医女。
他说着扶我躺好,有宫女进了殿来,向他福道:大人,帝太后和琳仪夫人来了。
我心念一动,蓦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腕,低低道:大人。
他神色微凛,随即会意,等着我的话,我轻言道:有劳大人告诉太后和六宫嫔妃本宫母子平安,只私下告诉宜贵姬……本宫难产,大抵只能留下一个。
娘娘……他微有惊意,许是不知我为何反而会向自己的妹妹隐瞒实情。
我要知道,她究竟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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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短短片刻之后,有并不曾见过的宦官进来躬身肃然道:帝太后说了,务必保皇裔平安。
我的心倏然冷了下去。
我回看向那宦官,艰难地喘着气冷涔涔道:有劳大人即刻去禀陛下,若本宫撑不过这一关,帝姬和这个孩子……都交予顺充华……
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几乎痛得我窒了息。依稀想起几年前,兄长在旁边护着我,朵颀在外急得乱喊……当时我就在想,如若是在宫中生孩子,那个身为夫君的人必是不在的,在外候着的六宫嫔妃更不会在意我的死活——若说在意,也是更希望我死了吧。
自寝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叠声的惊呼,带着无尽的错愕,让我的神思清醒了几分。侧耳听着,是有宦官说:陛下,产房血气重……
然后就又听不清了,直到一只手握在了我的手上,带着温热的暖意:晏然……
我蓦地挣了眼。
再怎么样的惊愕也敌不过现在无穷无尽的剧痛,我知道自己喊得撕心裂肺却控制不住,似乎早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似乎还有很多力气。
陛下!我借着喊叫的力气唤出了声,陛下照顾好阿眉……
别胡说!他握着我的手一紧,口气厉然,转而向候在两道帘子之外的几位太医喝道,如是难产,你们把昭训给朕保住!
殿里顿时一阵安静,连我也惊得再喊不出声,呼吸不平地挣扎着:陛下……皇裔……
他铁青着脸,无比坚定地凝视着我,半晌才启唇吐出五个字:朕要你活着。
我在一阵阵剧痛中很快就再度失去清醒。只觉得我必要这个孩子活着,我宁可自己死也要他活着……如是迫不得已之下活得只能是我,那我就不能让这迫不得已发生……
我要和孩子一起活着……
委实比生阿眉时要痛得多了,痛得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掐着,掐到一半倏尔意识到手里握着的是什么,又陡然放开。他反握着我的手一滞,见我松劲口气蓦地慌了:晏然……晏然你撑住……
我没事……我挣开他抓在了被子上,听到产婆在旁劝道:陛下放心……娘娘还好,就是孩子大了些,故而生得艰难。
我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这场剧痛却还没有结束的迹象,终听产婆在旁边道:娘娘挺住……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陛下……我死咬着嘴唇,几乎就要哭出来,好痛……
他手足无措。
陛下。宦官的声音传来,沉沉道,帝太后和静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