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第33章
真的吗?哪怕像狮虎兽这样的,还有……炎想到了乌斯曼寝宫里的那头大白狼,像那样的狼也会想要亲近人吗?
还有?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炎的眼里映着萤光,低语道,他的身边有一头狼,非常壮、非常吓人的一头狼。
赫连乌罗握着炎的手指轻轻一动,但又很快停住,微笑着问道:是谁?
是谁并不重要。炎抬头道,我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或许正如你说的那样,哪怕是嗜血野兽也是有灵性的,所以那头大狼才没有吃了我。
也有可能是主人事先吩咐过,不让它伤害你。赫连乌罗提醒道。
这不可能。炎飞快道,我可是去行……行……行走江湖的。
第35章 比赛开始
差点就说出行刺的事了, 炎有点汗颜。乌斯曼的狼应该不只是宠物吧, 没被它吃掉, 说不定是因为他与这头狼有缘呢。
行走江湖?赫连乌罗脸上满满的笑意,显然是不信的。
你就当是吧。炎也笑了起来,说真的, 有你这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懂得分辨野兽性情的人做我的朋友, 我真是安心不少。
能让你感到安心, 是我这位西凉友人的荣幸。赫连乌罗稍稍用力地捏住炎的手指。
西凉友人, 你现在就是我对付卜鲁罕的杀手锏了。炎也回握了一把,让我们狠狠地教训这些小人。
好。赫连乌罗斗志满满地道。
两人笑着观赏月色下的萤火虫, 不觉天色渐明,萤火虫便又回归于那幽暗的芦苇丛里去了。
哎,愉快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炎的指尖上本来停着一只萤火虫,但它的同伴都飞走后, 它便也飞走了。
炎不禁发出感叹,来如春花,去似云霞,再绚烂的光景也不过一刻时。
有许多美好的事情, 比如他与皇兄之间, 不论是儿时的相依还是少年时的玩闹,都仿佛发生在昨日般历历在目。可是细细一想, 那些事早已成为过往云烟。爱卿有了景霆瑞,有了孩子们, 兄弟之间的亲密早已不复儿时。但要承认此情不可待,追忆亦枉然。是很痛苦的事。
炎,赫连乌罗微笑地看着炎,这‘时光’稍纵即逝,似是薄情寡义,但在这世间,恰恰只有它能抚平人内心之伤。
炎一怔,他向来只道岁月无情,从不愿留住美好时刻,却不知岁月亦是治疗心伤的唯一良药。
炎不禁注视着赫连乌罗,看着他眼底闪着的光芒比天上的银河、地上的萤火还要深邃闪亮。
……但愿如此吧。炎对赫连乌罗抿唇一笑。
但炎心里清楚,要忘记那几乎把心劈成两半的伤痕,怕是要花上一辈子的时光了。
炎和赫连乌罗离去之后,有一团黑乎乎的人影从芦苇丛深处翻滚出来,他钻出来后的第一次件事便是飞快拍去脑袋上的蚊虫。
天晓得西凉国怎么连蚊子都这么大一只,而且这么冷的夜里也不见蚊虫歇下,专盯他露在外头的脸面咬,真是恶毒至极!
……好痒啊。沈方宇忍不住用手挠脸,他手上都是湖里的淤泥,把自己捣腾成了大花脸,忽地,他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些淤泥涂抹在脸上,不就不用害怕蚊虫叮咬了?
哎!我真是事前猪一样,事后诸葛亮。
沈方宇挠着大花脸连连叹气,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那西凉王戒心极重,他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盯梢他,又不被他察觉。
而且那西凉王还有一头雪白的老鹰,精锐的鹰目是方圆千里的刺客都能瞧见,沈方宇为了甩掉它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哪里还想得起怎么对付蚊虫的叮咬呢?沈方宇越抓越痒,满腹的怨气,更不懂这西凉王在搞什么名堂,把他家的王爷拐到这种地方来玩萤火虫?
这西凉王倒是颇具少女怀春的情调,就是不知道他是单纯的玩些小把戏,还是在戏弄他家王爷。
沈方宇隔得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清西凉王是怎么摆弄的萤火虫,但可以肯定的是王爷的心情变好了。
因为王爷方才走时,步伐颇为轻快。
不管这西凉王想干什么,眼下王爷的气消了,便算好事一桩吧。沈方宇知道卜鲁罕给那些铁匠递了信,说炎得罪了他,谁要卖武器给异乡人,哪怕是一把剪子,都是与他卜鲁罕过不去。
这话一下,谁还敢搭理王爷。
这斗兽又该怎么办,要搬军队来吗?
特使团里有一千的护卫军,都是大燕精兵,原是为保护公主凤鸾的,但王爷一样重要,就是少了一根头发丝,皇上都会问罪啊。
沈方宇走到湖边洗脸,待脸上的淤泥退去,他看到一张眼皮都被蚊子叮肿了的脸,不禁拧紧眉头道,这张脸可不能给殿下看到,真是太丑了。
在乔装回斗兽营之前,他还是先去买点止痒驱淤的药草吧。
比赛的名单公布之后,这日子就似乎过得特别快,终于,淳于炎作为一名新手兽斗士,在满座观众此起彼伏的嘘声中登场了。
站在斗兽场的中央看四周,这场地更加高也更加宽阔,炎仿若一叶小舟置身湖泊,周围兴风作浪的便是那些看客了。
炎能看到那些赌徒为争夺最佳看台位置,在那边推搡叫骂,但更多的是一张张仿佛拓印一般,全是嘲笑的脸庞。
炎还以为乌斯曼会来凑热闹,但并没有,最上层的王座位置那些华丽的帐帘全都收起着,无人来看,连那位女将军都没来张望一眼。
他当真是把我忘记在这了?炎心底还真有些诧异,甚至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收拾好心情,检查着手里的短剑和木盾。
兽斗士乍看都是一样的,和猛兽搏斗而已。但实际上根据兽斗士身材的高矮胖瘦,平时训练惯用的斗兽伎俩能分出不同的类别。
有主动追击型,多属于身强力壮一类,比如卜鲁罕就是其中代表,其次有网捕型,身材偏矮,专练腿脚劲道,这种兽斗士喜欢从活捉下手,用身体或者武器困住野兽后再予以致命一击。
最后一类是游击型,他们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哪怕在这偌大的斗兽场内,也会利用两边的屏障,草垛等物隐去自己的行踪,与野兽玩起躲猫猫,但观众还看得见他,觉得既惊险又好笑,所以特别过瘾。
当然,在实际战斗中不会有这么清晰的区分,有些兽斗士一场比赛下来,会用到三种不同的猎兽方法,只是惯常用过的总会更加侧重些。
但炎没有进行过斗兽上的系统训练,在阿布€€让他挑选一套战术上的护具时,他都不知自己要用什么战术。
追击型灵巧,惯用皮甲,网捕型与野兽贴身而战,需要铁质乃至玄铁制的铠甲,这游击型的兽斗士需要灵巧和伪装,布甲是最合适的。赫连乌罗向炎解释道。
那就要最轻便的吧。炎选了布甲,这是上下两件,上面一件灰色无袖土布衫,下面一件同样灰色的及膝短裤,腰间是一条土布腰带,别小看了这些土布,织得特别细密,而且是三层的,内里夹着一层粗麻线,使得这套布甲沉重又坚韧。
兽斗士要是死得太快,没让观众看得过瘾,观众可是要嚷嚷着退钱的。
炎,你要选铁甲啦。伊利亚一直在边上嚷嚷,你要是碰上狮虎兽该怎么办?它那口利牙对上布甲,那就跟切菜一样容易!
该怎么说呢……炎望着斗兽场斜对面那扇徐徐抬升的铁栅门,心想,伊利亚真是乌鸦嘴啊。
哦哦!是彪!€€€€是彪啊!
虽然这头巨彪脖子里的铁链还未除下,尚且不具杀伤力,但观众席里已经爆发出一阵阵又惊恐又亢奋的喊叫声。
怎么回事,让菜鸟对付彪?斗兽营怕是脑子进沙了吧!有人抱怨。
就是啊,一口下去人就没了,还看什么?看彪表演吃早饭?有人哄笑。
这异乡人长得好瘦小呀。还有女人的声音,都没有卜鲁罕一半壮实,这有什么看头。
姐,你瞧仔细了,他虽然长得瘦小些,但这脸蛋很不错呀!够精致。
要我说,就该把他卖去美人蕉,还能挣个头牌,哈哈哈哈。
这‘美人蕉’不是被查封了么?老板娘都给抓起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昨日去,门口贴着封条呢……
这些七嘴八舌、喊得一个比一个响的人都坐在第一排,几乎与斗兽场地齐平的位置,有的人打扮的不错,穿金戴银,口衔大烟,有的人就一身邋遢,毡帽都是破的,但抓着满手的红布条,看来钱都用来赌博了。
他们仗着有铁栏屏障保护,一个个都是大佬模样,而炎便是他们谈笑、观赏的对象了。
哎,西凉的‘妖’这么多,还真的需要赫连乌罗来收拾下。炎心里念叨着,转头看向另外一边,赫连乌罗站在斗兽士出场的木闸门后,正一脸肃然地看着他呢。
他怎么比我还紧张。炎冲他笑了笑,周围又是一阵惊呼:果真长得很好看呢,笑起来更美了。
炎不禁敛住笑,板起脸孔,还把眼角吊起来,活活一只冷傲的猫。
众人不笑了,赫连乌罗倒是不觉莞尔。
哐当!一声响,彪脖子里粗硕的铁链被自动除去,它看着周围这么多人,又吵又嚷的,心情明显不好。
吼……彪低沉地吼着,露出铁棍般粗的獠牙,场边即刻安静下来,不过一瞬间后就又爆发出更激烈的喊叫:哇!好帅的彪!
那气势能抵千军万马!
炎不禁握紧手里的短剑,可以肯定的是这短剑都割不破它丰厚的毛发,更别划破它的喉咙了。
彪那双金晃晃的兽目已经盯上了炎,就好像看着盘中餐。
炎才抬起手中木盾,还没摆好防御姿势,彪就冲了过来,不,用弹射更合适。
它明明有着硕大的身躯,但那兽腿蹭一下就弹到炎的面前,速度之快,让它身上那黄灰白相间的毛发都幻变成一团光。
炎一惊,众人惊呼:完了完了!这就完了!
然而,在彪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下之时,炎脚步旋转,一个飞身便掠出彪的攻击范围。
哦哦哦哦!满场都是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彪立刻追击,或许在它眼里,炎就一只灵活蹦跳的兔子吧。
那彪口就跟一把大铲似的,冲着炎站的方位就一口铲下,尘土扬起,炎又一次弹开,只是这次他的脚被彪的前爪绊到一下,往前一个翻滚,便一头一身的灰。
赫连乌罗不觉一手按在铁栏上,眉心皱起。
观众有些不耐烦了,有人在喊:快咬死他!也有人在敲铁栏:跑什么,快上去打呀!
斗兽营的老大,那面相精瘦的老头儿坐在居中带有茶座的看台上,由阿布€€好烟好酒地伺候着,不论周围喊声怎么震天撼地,他俩是气定神闲,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炎把手中的盾牌更握紧了些,然后看到彪的眼神又发狠了一分。
真的要杀了它吗?炎想,到目前为止,他都只是在躲闪而已,别说出招了,连内力都未有发动分毫。
第36章 武卫军
不知为何, 炎昨晚上还想着要在斗兽场上好好表现一番, 让这些家伙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功, 但到了赛场上,看到那头原本是宠物的大彪后,就又觉得同时天涯沦落人, 何必彼此为难。
炎没有养过宠物,但有爱马逐风, 这次都没舍得让它长途跋涉的跟来, 便留在了睢阳的永和亲王府里。
想到这彪的主人把它养得膘肥肉厚的, 可想而知是极其疼爱它的,若他就这么把彪杀了, 这主人不找自己寻仇才有鬼吧。
再者,赫连乌罗也说过,即便是野兽也有灵性,何况这是头宠物彪。
炎想了想, 忽地把手中的破剑旧盾都远远抛开,就这么赤手空拳的站在那儿。
天啊,他想自杀!这些叫叫嚷嚷的看客就跟旁白似的,总能引起一波共鸣。
果然是打不过啊!放弃了!
哈哈, 老子就知道会是这样!有人挥舞着手里的红色布条, 他赌的是大彪赢,可以说这满场几乎就看不见有蓝布条。
眼瞅着要赢钱了, 全场赌徒那是跟煮沸了似的欢闹,就连卜鲁罕的比赛都没出现过开场不到半柱香, 就如此人声鼎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