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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碰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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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李冕看着眼前的场景,表情错愕。

偏殿里,沉朝颜颐指气使地站着,而王翟却发髻撒乱,两侧脸颊落着红肿的巴掌印,活脱脱一副惨遭欺凌的模样。

本来跑了证人就死无对证,王翟一见到自家亲爹,就像是见到了护身符。干脆脸也不捂了,撩袍往地上一跪,忍辱负重地道了句,请陛下为臣作主!

李冕语气冷沉,瞥了他一眼,问:王寺丞这是怎么了?

此番实乃明知故问,明眼人都能从王翟当下的样子看出来,他到底是怎么了。

可既然皇上开了口,没人敢抢白,王翟只得绞尽脑汁地将自己被沉朝颜掌掴一事,当着众人的面讲述了一遍。自然是抹去了他见色起意,妄图欺辱妻妹那一出。

许是胡说八道惯了,事情被王翟添油加醋,讲得绘声绘色,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瑀听完,脸色都沉了叁分。

不待沉朝颜说话,一旁的刑部罗侍郎先开了口。他侧身对李冕一揖,表情冷肃道:王寺丞乃鸿胪寺正儿八经的六品官吏,就这么光天化日的在皇宫内院,被皇室女眷出手掌掴……

他眼神瞥向沉朝颜哂到,鸿胪寺掌朝会、宾客之事,凡国之大典、祭祀、朝会等,各供其事。鸿胪寺官员代表的可是我大周和陛下的脸面,而郡主此番,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陛下的脸?

你他……你在这儿文邹邹酸溜溜地给谁乱扣帽子呢?!霍起忍不了,拨开众人面对罗侍郎道:照你这么说,那你刑部砍的、流的是不是我大周的官儿?那能等同于你罗仁甫弑君?

放肆!罗仁甫被霍起怼得哑口,只能横眉责骂到,口无遮拦!也不怕冲撞了陛下!

霍起还要再辩,却被李冕冷着脸喝止了。他转头看向沉朝颜,阿姐,你怎么说?

沉朝颜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地承认,对,是我打的。言讫轻哂,侧身盯住王翟道:可王寺丞怎么不说说,本郡主为何打你?

为何?王翟愤怒,你从来就跋扈,找我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怎么不让我去街头问问,疯狗为什么咬人啊?!

放肆!霍起怒喝,昭平郡主若是疯狗,那皇上是什么?!

王翟一怔,自知口不择言惹了乱子,当下不敢再说什么,悻悻地闭了嘴。

李冕也被王翟方才的失态惹得不悦,脸色阴沉地扫了王瑀一眼。

殿上安静了片刻。

沉朝颜不急着解释。她先从一旁的案上取来王翟落下的酒壶,而后才不慌不忙地道:本郡主现在要指控王寺丞酒后失态,意欲对本郡主不轨。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李冕脚下一晃,要抓住福公公才不至于踉跄。

你又来?!王翟气得跳起来,忍了半天,才将想指向沉朝颜的手给摁了回去。他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地道:上次你就这么诬陷我,如今又是信口胡言,我王翟今天就对天发誓,倘若我对你有任何不轨之心,让我天打雷劈、死于非命!

我有证据。沉朝颜语气悠缓,拎起手里的酒壶问王翟,这壶里的酒,王寺丞敢当着大家的面喝一口么?

问题一出,王翟登时愣在当场。他脸色煞白地咽了咽唾沫,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怎么……

句子匆匆收了尾,可沉朝颜知道自己赌对了。

王翟很快便收敛心神,语气稀松道:你凭一个随意找来的酒壶,就想污蔑我?

哦?沉朝颜挑眉,今日宫宴所用器具,光禄寺皆有记录,这酒壶是用于哪一桌哪一客,一查便知。至于是不是污蔑……不如请李署令前来一辨?

宣!

不等王翟回应,李冕冷着脸吩咐了下去。

眼见事情不妙,王翟吓得结舌,他表情张皇地瞄了眼人群中的王瑀,王瑀的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他向来知道自己这儿子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却不曾想他竟能荒唐成这样。吉服下的双拳紧握,王瑀冷眼对罗仁甫扫去一个眼色。

哐啷——

承盘翻覆,瓷壶落于地面,顷刻粉碎。

办事的小黄门抽吸一声,当即哭跪在地。

怎么回事?!李冕气急,拂袖怒喝。

奴、奴才……小黄门期期艾艾地求饶,只敢说是自己不小心,丝毫不敢提及暗中绊了他一脚的罗仁甫。

拖出去,李冕挥了挥手,恼火道:杖责叁十。

算了吧,沉朝颜若无其事地轻哂,反正这酒也验不了,何必责难无辜之人。

她说得轻巧,可言语间已然暗示了一切——重点本就不在这壶酒,而在于砸酒的这个动作。

王翟到底松了口气,转身继续为自己辩解,一月前在平康坊南曲,臣就曾被郡主刁难。当时她就用此为借口,妄图诬告微臣。

平康坊?李冕蹙眉,这事朕为何不知?

王翟道:当时有谢寺卿明察秋毫,未被歹人蒙蔽,想是旧时宿仇未解,郡主便总是想方设法为难,还望陛下为微臣作主!

谢寺卿?李冕疑惑,侧身恍然地问谢景熙到,真有此事?

话落,只见谢景熙从众臣之中行出,缓缓对着李冕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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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淡然,眼角眉梢都挂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处变不惊,却也置身事外。

沉朝颜也是这时才意识到,方才这场闹剧从头到尾,他都只是那么沉默地旁观,不曾为她分辩过一句。若是没有记错,方才他似乎也一直是站在王瑀身后。

所以在这之前,他是同王瑀一起进殿的么?

心里倏地攀起一丝不快,沉朝颜一时也忘了避讳,只目光沉沉地攫住谢景熙。

回禀陛下,眼前之人声音温淡地道:若王寺丞所指的是与郡主在平康坊的冲突,确有此事。

看吧!王翟迫不及待要借题发挥,被李冕一个眼锋扫得噤了声。

那当初那场冲突所为何事,谢寺卿不妨说来让众爱卿听一听?李冕语气肃然,看向谢景熙的眼神却颇有暗示意味。

事到如今,李冕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先有沉朝颜控告在前,又有证据意外被毁在后。当下实则并不需要什么确切指证,只要谢景熙模棱两可地把祸水往王翟身上一引,李冕就可以借此小做文章,敲打敲打王党。

然而谢景熙思忖片刻,最终却只秉公办事地道了句,当时双方各执一词,人证物证缺失,故而关于此案,臣不敢妄下定论。

话落,殿内众人都颇有默契地闭上了嘴。

王翟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跳出来继续道:那不就是同今时今日一样,人证物证缺失,全凭空口白牙一张嘴?!

闭嘴!一声怒喝打断了王翟短暂的得意。

李冕怒不可遏地将脚下承盘一扫,厉声对福公公吩咐,将这些杯盏碎瓷收起来,管你们找礼部、鸿胪寺,还是找内侍省,叁天之内,朕要知道这酒壶是谁的!

福公公应了声是,赶紧命人将东西都收了。

李冕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沉沉地落在谢景熙身上,愤然道:今日是朕的寿辰,你们一个个的,非要整出这一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李冕再是年轻,也是大周堂堂正正的帝王,如今龙颜大怒,殿上自是落针可闻。

久居官场,王瑀自是知道方才李冕所谓查那酒壶,便是做做样子,准备息事宁人了。故而如今他发的这通脾气,也就是为自己找个台阶。

王翟还想再辩,却被王瑀上前一脚,直接给踹翻在地。

他神色凛然地撩袍一跪,语气肃穆地向李冕请罪,臣教子无方,自请派人将孽子遣回府上,勒令反思,望陛下恩准。

李冕终是没说什么,沉默地扫了王瑀一眼,拂袖走了。

爹,王翟见状心有不甘,爬起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一个巴掌扇得歪过头去。王瑀怒骂一句孽障,还要再打,却被一旁的罗仁甫拽住了袖子。

到底是大庭广众,王翟又在朝为官,顺着李冕的心意做做样子即可,耳提面命的事,还是关起门再做比较合适。

王瑀狠狠地瞪了眼王翟,吩咐完罗仁甫之后,便也离开了。

众人随着李冕走了,偏殿里安静下来。

霍起心有不忿,过来询问沉朝颜到底怎么了。

衣袂翻起的风,把殿里的烛火搅得晃荡,隔着朝臣和宫婢,沉朝颜的视线远远跟谢景熙隔空相撞。仅仅一息,他便淡然地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一如往常的疏离。

沉朝颜不是头一天知道谢景熙的为人。

他就是这样冷漠的性子,无利不往、独善其身。可奇怪的是,她以前可以全不在意,可现在,她却想要他的一句偏袒。心里隐约地有一种危机感,沉朝颜不想去深究这是为什么。

沉朝颜没同霍起多说,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匆匆走了。

月上中天,曲倦灯残。

谢景熙辞别同僚,俯身上了马车。

心里不痛快,宴上的醽醁便多饮了两杯。

饶是谢景熙酒量一向过人,当下暗夜沉沉,他也不免觉得头脑混沌。

他仰头靠上身后的车壁,抬手压了压酸胀的眉心。可双眼一闭上,脑子却不听使唤,看见的全都是今夜偏殿里,散场时沉朝颜看他的眼神。

十年。

他从废墟和残垣里走来——费尽心机、处心积虑,把自己活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他以为自己早已用钝感,把所有的欲念抹平。尸山血海中来,满布荆棘里去,他不该横生妄念。

一个烧伤的人,怎还会替别人扑火?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了。

帘幔撩开,风灯下那个清瘦的身影立于廊下,见他来,便抿唇仰起了头。

——————

鸿胪寺掌朝会、宾客之事。凡国之大典、祭祀、朝会等,各供其事。——来自百度

这本主要练剧情,所以肉真的很少,也会在很后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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