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涧磊不答,反而道:长刀刀头你要好好设计一下,刀头能够拆卸,便于隐藏的最好。
萧千月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曲涧磊乜了他一眼,缓缓地道: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啊。
萧千月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别告诉我。还有,我没给你打造过兵器啊,从来没有……我不承认的。
曲涧磊站起身来:初七,我来取!
说完,他就哼着杂剧调儿,遛遛达达地出去了: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儿震。唤起我热腾腾,一颗杀寇的心。
二十年来经战阵,阵阵不离咱岳家的军,此一战人人当奋勇,不杀尽那贼人誓不休兵……
萧千月愁眉苦脸地听着那声音渐渐远去,忽然跳起脚儿来,气急败坏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日子啦?
萧千月越想越不忿,曲涧磊已经离开了,他反而越骂越起劲儿了。
他正骂的开心,一个肤色黎黑的大小伙子便走了进来:萧旧师,在下想请萧旧师做样东西。
萧千月瞟了他一眼:做什么?
小伙子道:一个带线索的滑轮。
萧千月眉头一皱:钓杆上用的?
小伙子笑了笑:差不多吧,只不过,这滑轮得大一些,结实一些,滑轮上缠的线索,需要用五金绞制而成,能得承担得起几百斤重量才行。
萧千月神色一紧:你做这玩意儿干嘛?
小伙子笑眯眯地道:萧旧师,你问这个,可就不合规矩了。
萧千月摆手道:萧某只是个仿制古物的,不会做这玩意儿。你走吧。
萧旧师,如果不是你的熟人介绍,我又怎么可能找得上你?既然是熟人介绍,你只管赚你的钱,何必多问呢?
介绍你来的那个熟人,是谁?
不是很方便讲。
萧千月板着脸道:滚!马上滚出去,我一个旧师,哪会做那玩意儿。
小伙子脾气很好,笑吟吟地道:听说萧旧师收过一批珠宝,那批珠宝还是宫里的手艺。
萧千月目光一凛,已经抓起了一把刻刀:你说什么?
小伙子继续道:我还听说,萧旧师给水云间酒家送过一批江南国宫中风格的器玩。
金国正副使节闹翻,彼此仇杀的事儿,萧旧师听说过吧?
也不知道跟萧旧师送的器玩有没有什么关系……
小伙子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算了,我脑子笨,想不明白。
我去钱塘县里说一声,衙门里都是人精,或许会想得明白。
你站住!
萧千月咬牙切齿地道:二郎让你来的!是不是杨二郎?
萧千月还不知道杨沅离开临安的事儿,怒气冲冲在问道:他为什么自己不来找我,藏头露尾的叫你来做什么?他是不是想勒索我,不给钱?
钱一定给的!
小伙子马上从怀里掏出一撂官交子:喏,你看,足额兑现的交子,这回可不用萧旧师你再找人变卖兑现了,怎么样?
萧千月脸色变幻不定,念念叨叨地道:一只羊赶着,两只羊放着,三只四只顺带着,死猪不怕开水烫……
鸭哥好奇地道:萧旧师,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萧千月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说吧,具体什么要求?
鸭哥笑逐颜开:不急不急,一客不烦二主,还有一点小玩意儿,也得萧旧师你费心!
……
夜晚,杨沅坐在梳妆镜前,借助玉腰奴的梳妆用具,为自己做了一个伪装。
他的肤色换了更深一些的颜色,眉毛变得浓重了,脸部线条因为若有若无的描饰,五官微微产生一些差异,最后他才把胡须一根根小心地粘在下巴上后。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差不多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站后一些,对着妆镜看了看自己的身影,腰杆儿也微微佝偻了一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当他拉开隔断,站在玉腰奴面前时,玉腰奴不禁瞪大了眼睛。
哪怕她事先知道内室里就只有杨沅一个人,乍一看到杨沅时,还是完全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再仔细看上一阵,才隐约看出一些杨沅的轮廊。
公子是……是你?公子是要出去吗?
玉腰奴结结巴巴地问:要不要奴家先把外边的人先支使开。
不必,我从来处来,也从来处去。
杨沅笑着指了指玉腰奴卧室里的那面窗子:你给我留着窗子就行,我可能会回来的稍晚一些。
好!玉腰奴没有再多问,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女人狠起来,可是比男人还要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已经决定,哪怕他是一个魔鬼,也要和他做这一桩交易,玉腰奴便不会再迟疑。
杨沅点了点头,将碧纱窗打开,一纵身便跃出去。
纱窗一开,灌入的风变大了,牵动了檐下挂着的风铃一阵叮咚作响。
杨沅手搭着楼檐儿,对玉腰奴道:关上吧,晚上蚊子多。
说罢,他便借着卯榫结构建成的楼阁有很多可以攀援之处的特点,悄然向下移动过去。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与夜色浑然一体。
纵有人抬头看时,也只看得见春风楼的斗拱飞檐,看不到悄悄移动其间的那个蜘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