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
下意识还要再追的麻袍客手被人从后拉住,他回头看,见是那个长相清秀
年轻战兵。
穆青川拉着麻袍客的手:前辈,不要在追了,疏勒人已经退了。
麻袍客低头,他那只粗糙的像是被风沙已经磨砺过几十年的土墙一样的手,被一只染着血但怎么看怎么干净的年轻的手掌紧紧握着。
前辈?
穆青川又叫了一声。
麻袍客首领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不追。
穆青川问他:前辈有没有受伤?
麻袍客首领摇头:没有。
穆青川却不放心,回身吩咐道:威卫!给前辈们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受伤!
年轻的汉子们上前,要为那些麻袍客们检查一下,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多少敌人都不曾退缩的麻袍汉子们却连连后退。
这些连神鬼都害怕他们的汉子,竟然局促的像是害羞的孩子一样不敢让他们的后辈为他们检查。
战场上药金贵。
麻袍客首领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们皮糙肉厚都不怕,况且岁数也大了,药给你们留着,你们还年轻。
穆青川转身,拍了拍腰间皮带上挂着的皮囊:前辈,我们都有伤药,人人都有,现在咱们不缺药了。
他说话的时候,年轻的战兵们全都转身过来给他们看,每个人的后腰位置都有一个腰包,里边放着各种药物。
伤药有,治水土不服的药也有,还有沈医堂为咱们大宁战兵专门配置的麻沸散,洒在伤口上,马上就不疼了。
穆青川拉着麻袍客首领的手过来:前辈你看,除了伤药,基本上能用到的东西都备齐了,朝廷里的大人们唯恐我们这些当兵的出门遇到什么麻烦,他们是想破了头皮,把能想到的就都准备好。
麻袍客喃喃自语:咱们.....大宁?
是啊。
穆青川道:是咱们大宁。
麻袍客下意识的去触碰大宁战兵身上的装备,眼睛逐渐又变得湿润起来。
他不是羡慕,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慰。
都是,朝廷里的大人们想到的?
都是。
穆青川道:我听说过,朝廷里的文官没事就和武将吵架,吵的不可开交,可一旦咱们当兵的要出去打仗了,那些文官大人们比我们都着急,恨不得把家底都翻出来给我们带上,你带的少了他们还不干,扯着嗓子跟咱们喊。
麻袍客的眼睛越发湿润:若真如此,是,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皮甲更厚实了,横刀更锋利了,护具更多,药品齐全,什么都有了。
都有了?
麻袍客的首领抬起手在眼睛上抹了抹,抹去泪水,世界又变得清晰起来,可是没多一会儿就又变得模糊起来。
前辈。
穆青川把自己的横刀递过去:这个给你,我看你的横刀都已崩坏。
麻袍客愣住:给我?我不是大宁的兵。
你是中原的兵。
穆青川把横刀挂在麻袍客手里的腰间:疏勒人应该是不敢再打了,咱们干脆回去,看看是不是有同袍的尸体没有带回来,总不能丢下一个孤零零的在这漠北,咱们把他们都接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接回去?
麻袍客手里声音剧烈的颤抖着,像是胸腔都在发颤。
一个都不能少?
一个都不能少。
穆青川道:陛下说过,把同袍丢下不管的不配当兵。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的弥泓城。
之前疏勒人内乱他看到了,那个为首的人被部下乱刀捅死,现在来看,那些剩下的疏勒将军们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来说话。
咱们回去看看。
穆青川看向杜巽震:杜大哥,去看看之后,咱们一起回家。
杜巽震脸色也变了,一扭头,眼泪就被甩飞了出去。
穆青川振臂道:战兵!回去接人!
杜巽震仰天嘶吼:战兵!
麻袍客首领轻轻的抚摸着宁制横刀,然后又看向自己那口破损的锈迹斑斑的横刀。
片刻后,他将那口旧刀递给穆青川:送给你了,希望能保佑你。
穆青川接过来,灿烂一笑:好嘞!前辈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下来,回去之后好跟兄弟们炫耀,这可是隋阳老兵给我的!
麻袍客首领嘴唇微颤,深吸一口气后肃立,行大楚军礼。
大楚隋阳守将章旬,今日,归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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