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咯吱--
康哲推门走进去,顺着两张病床与墙壁之间的路走到窗边,看到庄念正躲在窗沿下的墙角处。
他缩成一团,不知是冷的还是难受,一直在发抖,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浸湿了,整个人看上去都湿漉漉的,像落水被捞起的猫咪。
听见脚步声,他恍惚的抬头,迷蒙的视线渐渐聚焦而后骤地一闪,踉跄着起身直接钻到了康哲怀里。
他用鼻尖蹭着康哲的颈侧,滚烫的气息也扑在那处,痴缠的喊着,顾言...你来了...顾言...救救我。
他迫切的将手探进康哲的衣摆,摸到胸口,而后蓦地一震。
不是,不是顾言...他喃喃着慌张后退,直到退到无路可退时,他停了下来,重新将自己缩成一小团,根本无暇再分析来人是谁,也没力气驱赶别人离开。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康哲哑着嗓子开口,从前的事情就那么重要?你要用这种方法来证明你没做过?
他把话说的没头没尾,但他们两个都清楚庄念要证明什么。
你可以直接来问我,你都这样了我还会再骗你吗?!康哲向前迈了一步。
似乎是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庄念更用力的贴靠在墙上,抱住双腿的手臂用力,将头埋得更深,不要,别过来。
庄念不信任康哲,偏过他的人他一次都不想再相信,所以就算康哲在面前,他也不愿意开口再问一次我们真的上过床吗?
药是一样的药,计量是从前的三倍,只要他能忍过今天晚上,就不用再向任何人求证他丢失的记忆。
他可以坦荡的告诉顾言,他没做过,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他是顾言的,只是顾言的。
倘若庄念还清醒,或许就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去做些无谓的证明。
顾言什么都没说过,可他知道顾言在乎那件事,否则不会到现在也不准许康哲在这座城市出现。
所以他趁着现在并不清醒,固执甚至幼稚的想给顾言一个交代。
我没做过...我没做过,我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庄念的思维已经彻底混乱,他甚至不记得刚才推开的人究竟是不是顾言,仰着头挂着泪,喃喃的说,我觉得我没做过...真的...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
那句‘真的’他说的含糊,说出口之后像是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以至于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的时候带着藏不住的委屈,眼泪涌出来。
他迷茫的看向康哲,似乎因为不能给顾言一个肯定的答案而觉得懊恼,茫然的询问,怎么办...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可惜面前的人不是顾言,也没法回答他记不起来还能怎么办。
没有听到回答,庄念显出几分无措,衔着内唇的软肉,僵持的望着他眼中的顾言,然后突然张开双臂,小心翼翼的开口,别离开我...
他讨好似得弯起眼睛,眼泪在眼角连成晶莹的一串落下去,他恳求着,别离开我好吗...
因为什么都忘掉了,所以连给爱人一个明确的交代都不能。
他什么都不能为顾言做,他一直都是被保护着的那一个...
顾言那么好的人,会爱一个‘失忆的PTSD患者’,一个‘拖累’多久呢?
或许无论是失去记忆之前的庄念还是现在的庄念,他的内心始终都是自卑的。
这份自卑并不来源于生活又或人格,而是来自孤独。
他孤身一人,14.12亿人口,没有一个是和他血脉相连,注定和要密不可分的。
倘若有一天他迷失在某个角落,那么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重新出发,他都无家可归。
顾言填补了他的孤独,顾言是他的家。
正是因为顾言太重要了,让他这样的人也忍不住要去想,倘若有一天失去了,该怎么办呢。
所以他极力的想证明自己,也让自己强大优秀到足够和顾言比肩。
康哲看着庄念张开手臂,像个做错了事要抱抱的孩子,求着他爱的人别离开时,只觉心间猛烈一痛,跪在庄念面前吼道:
是,你没做过!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个晚上,我连你的手都没有碰到你满意了吗?!别再折磨你自己了庄念,我错了哥,我不撒谎了,你别难过。
康哲低着头,哽着嗓子一遍一遍的说给庄念听,你没做过,你一整个晚上都在喊顾言的名字...你没做过,你没做过...
康哲没有接住庄念的拥抱,他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卑鄙。
抱着折磨顾言报复顾言的心思,以为这样庄念就会对他另眼相待,就会愿意多看他一眼...
康哲...
病房门口传来小心谨慎的一声,康哲偏过头去看,陈慢拿着他的外套站在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