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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寨子的人都从四面八方带着老弱隐入山林不见。
路上的鸡都被奔走的人们惊得拍打翅膀,噗嗤噗嗤的扬起地上的尘土。
很快,上一刻还充满着生活气息的寨子,了无人烟。
王桓一等,就等到了夜里。
营帐外燃起火把,侍卫有序地巡逻,王洋在主帐进进出出几次,见王桓不是在看舆图,就是靠在软榻上休息,半点没有要出兵强攻的打算。
借着给王桓送水的当头,王洋终于耐不住性子,赖在营帐磨叽着不肯离去。
小孩子的心思样样都写在脸上,王桓一早就看出来,偏偏不说,非要等着小朋友急了眼。
将军,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进攻啊,拖久了,土匪很容易钻空子跑了,那咱们不是白跑一趟?
王洋语气听上去有些急切,语速很快。
王桓在椅子上坐直身体,哦?你为什么觉得在我们这样包围之下,他们会跑?
山上地形复杂,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小路也有可能,况且,咱们不打他们个出其不意,万一他们在山上躲起来,岂不是给咱们添了很多麻烦。
王洋一股脑地将一下午憋在心里的问题全抛了出来。
土匪主要是靠打劫过往商队或者劫掠富贵人家来养活自己,那既然这样,他们就要选择一个既隐蔽又能有商队或者行人路过的地方。可是义阳地处荆州边境线,战乱不断,物产不丰,整个城里都没几户富裕人家,更没有经商之人路过做生意。那你说说看,这里的土匪靠什么生存?
王洋有些蒙,一时摸不着头脑,可这和我们打土匪有什么关系呢?
王桓低头无奈一笑,说明这里的土匪,很有可能未曾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真的只是一群逃难的流民,被迫落草此处罢了。
王洋恍然大悟,点点头,看着王桓,所以咱们是要劝降?
对,应该快来了。
谁快来了?
王洋脑袋一时还没转过弯,就听见外面的士兵通报,禀将军,营帐外有人求见。
请进来。王桓理了理衣袍坐直身体,看着有了将军样子,转头看向王洋,行了,一边呆着,慢慢想。
进来的男人个子很高,看起来体格还算健壮,面容有棱角却不显得狠厉,穿着一身粗麻布衣和一双快要烂了的草鞋。
林寨主,坐吧。
王桓坐在上首,客气地招呼林彪。
将军。
林彪倒也是个直爽汉子,没有坐下反而扑通一下跪在了王桓面前,双手抱拳低头。
我此次来,是想向您求个恩典。您今天一早便扎营在此,入夜却还没攻上来,我便料想您是想等我自行前来投诚。既然如此,您一定对寨子里的无辜妇幼存一颗怜悯之心,我只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无辜之人,我愿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全将军剿匪之功绩。
王桓闻言,有些惊讶,眉毛微微上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林彪身前,扶住了他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林彪看王桓没有说话,反而上来拉他,眼睛微微张大,顺着王桓的力道站起身。
林寨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王桓将人安置到椅子上抬头看着王洋,让人给林寨主上茶。
是。王洋有些犹疑,一个是字应答的慢半拍。
这可是个土匪头子,将军怎么就这么放心和他独处一室,万一他有什么坏心可怎么办!
王桓丝毫不惧,坐在了林彪旁边。
将军不怕我劫持你,威胁你退兵?
林彪也同样有疑问,像王桓这样身份的人,哪个不惜命。
王桓冷静地摇摇头,你打不过我。况且,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林彪靠着劫持他躲过这一劫,可他躲不过下次,下下次。可他若是真威胁到了王桓的性命,那整个晋南怕都难有他容身之地了。
那将军的意思......
你也说了,我既然愿意在这里等你,便没有杀人祭旗的打算。林寨主看起来,不像个武夫?
林彪听到王桓说没有杀人的打算,心里落下一个重重的石头,绷劲的肌肉也渐渐松泛了两分,活动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手掌,在自己的粗布衣服上蹭了蹭。
我家以前是洛阳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后来洛阳沦陷,我跟随家里人一路逃到南方,走到义阳的时候,母亲和父亲身体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就在这儿暂居。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收留了些愿意留在这儿的流民,也算给大家一个安身之地。
林彪说这话的时候,眼睑下垂,眼底一闪而过悲伤的情绪,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