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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声音伴着清晨微凉的冷风嗖嗖飘进来,阍吏听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于是把门窗打开。
巴掌大小的门窗外露出一张清秀面庞,阍吏揉了揉眼皮看过去,登时惊得天灵盖都打了个冷颤,他哆哆嗦嗦后退两步,转身便撒丫子奔跑。
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喊:诈尸了!诈尸了!
大清早的,你瞎鬼嚷嚷什么,当心让殿下听见,将你发卖出去!
阍吏迎面撞上一人,抬头见是余管事,忙不迭颤声道:余管事,是姜...姜少傅他...他...他诈尸了,他就在太子府外面,要找太...太子寻仇啊!
余管事面色骤然一变,他目光惊疑看向朱红大门,眼睛滴溜溜转了又转,遂沉下脸色训斥:
满口胡言乱语,太子和姜少傅情比金坚,就算姜少傅诈尸回来,也是要向太子报恩的!再说我亲眼看到姜家安葬了姜少傅,人都烧成了灰,怎么可能诈尸呢,我看是你昨晚喝了花酒,还没醒吧!
阍吏疯狂摇头,指天发誓道:余管事,奴才看的真真的!真的是姜少傅....他...他回来报恩了...
余管事将信将疑走到大门后,解开门栓,推开侧门。
余管事,许久未见,你可还安好啊?
只见少年一袭淡蓝色锦袍,手提檀木鸟纹食盒,笑眼盈盈立在门外。
余管事先是瞪圆了眼,又踉跄后退数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石阶上,哆嗦着手指向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话都说不利索:
姜...姜少傅,我往日里待你不薄,从库房里挑拣出极品的几塌器具往竹意轩里送。你...你..若是在那边缺银子,等到了上元节,不,今晚我就给你烧过去,金银珠宝,美人字画,统统都给你烧过去...
姜玉竹撩开衣摆跨过高高的门槛,她弯下身,饶有兴致盯着瑟缩成一团的余管事,眯起眼眸,似笑非笑道:
余管事,这戏呀,过犹而不及,你演得很好,下次就不要再演了。
余管事神色一僵,他见少年直起身,细白如鲜笋的手指打开檀木鸟纹食盒,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放在他手上,笑眯眯道:
凑巧碰上芳宝斋新出炉的如意糕,还热乎着,你快来尝尝,剩下的我给太子送去了。
言罢,少年绕过地上愣神的余管事,施施然朝着内院走去。
余管事呆呆咬了一口糕点,他猛然想起什么,赶紧吐了出来。
糟糕了,看穿太子谋算的姜少傅会不会怒火攻心,给这点心里投毒啊!
姜玉竹堂而皇之走进内院,和她打过照面的侍从不是惊得打翻了手捧的器具,就是吓得尖叫一声四散而逃。
长廊下,周鹏听到远方传来的惊呼声,他面色一凛,抬手按上腰间宝剑,疾步朝着传来叫声的方位走去。
绕过连廊拐角,看到迎面走来的少年郎,周鹏先是一愣,遂醒过神来。
战场上所向披靡,号称玄月军第一骁勇的周少尉,头一次生出落荒而逃的心思。
他后退两步,躲在一根廊柱后,低垂下头,努力缩了缩魁梧的身子。
少年在他身边止住了步伐,接着传来盒盖开启的声音,一块散发着香气的糕点塞进他手里。
周校尉吃早点了吗?喏,芳宝斋新出炉的如意糕,趁热吃了吧,太子殿下可在蘅芜院?
周鹏默默咬了一口如意糕,点了点头,闷声道:殿下正在书房。
多谢!
少年宛若一只灵巧的飞蝶,步履轻盈,白玉冠垂下两条薄纱束带随风翩跹,转而消失在连廊尽头。
周鹏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糕点,咂摸着嘴觉得味道还不错。
进入熟悉的蘅芜院,姜玉竹停下脚步,她望着紧紧闭合的雕花木门,握在食盒提手上的五指不由收拢。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门扇。
屋内淡淡的雪松香气仿若一根根无形的蛛丝,她这只渺小无力的飞蝶一旦撞上去,就再也挣脱不得了。
衣摆微荡,一只枫叶纹皂靴踏过门槛,绕过紫檀嵌玉石山水屏风,男子映入她的眼帘。
依旧是紫金冠,玄蟒袍,螭玉革,容色俊美,矜贵无双。
太子立在窗畔,手持黑子,神色专注盯着白玉棋盘,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他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昳丽漆眸迎着晨辉,闪动着极亮的光。
姜少傅回来了?
太子语调平缓,眉眼淡然,仿若二人间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只不过是她刚刚结束休沐而归。
微臣参见太子。姜玉竹款款行了一礼。
你来得正好,孤这盘棋下到死局,不知姜少傅能否扭转乾坤?
太子长指从棋篓里拾起一枚白子,举臂递向立在屏风一侧的少年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