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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夜小少傅跌跌撞撞跑向他的情景,詹灼邺唇角几不可察勾起来。
虽然当时他当时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脑海中仍能浮现出小少傅惊慌的神色。
少年踩过流水时急切的脚步声,发现他不能目视时的呼吸一滞,还有在洞穴中内...主动依偎向他的身子。
余管事感到诧异,太子向来不喜形于色,可眼前太子脸上的笑容如此真实,莫非是想到宫里那些畜生身首异处的画面吗?
咳...
他清咳一声,提醒道:殿下眼疾的事,会不会被姜少傅发现端倪?
詹灼邺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小少傅这么聪明,却从未问过他关于眼疾上的事,必然是早就发现了端倪。
刻意回避的态度又代表疏离。
詹灼邺手指轻轻拂着跳跃的烛火,男子俊美五官在摇曳烛光中忽明忽暗。
狠下心掐灭烛芯,远离危险火种,是最妥当的做法。
可一个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束光,又怎舍得去掐灭。
燃烧的火苗看似危险,可只要速度够快,手指飞速穿过火焰,便不会感到灼痛。
他能做到及时抽身,亦能掌控这束火苗。
明日,孤会与姜少傅解释眼疾的原因。
余管事闻言先是皱起眉心,复缓缓展开,沉声道:老奴明白了,日后姜少傅就是殿下的人了。
————
姜玉竹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成了南苑猎场的一只兔子,爪下土地颤动,逼近的马蹄声震耳欲聋,身后有无数道冷箭朝她齐发。
姜玉竹只得在树林里上下逃窜,慌不择路间,撞到一双绣金龙纹黑靴。
她被撞得眼冒金星,高高仰起头,顺着男子笔直的小腿往上看去,却只瞧得见玄色衣摆随风鼓动。
男子身形高大,宛若一座不可逾越的巨山,当他俯下身时,在姜玉竹眼中仿若吞噬掉太阳,让整个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她被男子抓起后颈,高高举起。
奋力挣扎间,姜玉竹迎上一对熟悉的狭长凤眸。
她登时被吓得四腿僵直,眼睁睁看着太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她尾巴下的软毛。
啧,是只雌兔。
太子剑眉微蹙,眸底闪过一丝厌恶。
烹了吧。
太子落下淡淡一句话,便将她丢给一旁的侍卫。
姜玉竹这才发现自己被悬在一口煮沸的大锅上,锅中沸水汩汩冒着热气,她急忙看向一旁的太子,想要开口求救,却发现她怎么都说不出话。
对呀,兔子是不会说话的。
刚想明白这点,捏在她后颈的手突然松开,身子直直向下坠去...
姜玉竹从梦中惊醒,身上冷汗涔涔,她摸了摸胳膊,不是兔腿,又摸了摸耳朵,没有绒毛,四周是蜜合色如意纹罗帐,身下是绵软的锦褥,不是汩汩冒气的热锅。
原是一场梦,她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这梦实在太诡异了,她在梦中为何成了一只雌雄莫辨的兔子,还偏偏慌不择路撞到太子腿上。
还有,梦中的太子居然歧视雌兔,下令烹食了她!
种种荒诞的事串联在一起,只得让人感叹一句,还好是梦!
罗帐外天色蒙蒙亮,姜玉竹穿戴好衣衫,心不在焉吃完早膳。
通常过了巳时后,太子会下朝回到太子府批阅文书。
姜玉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请辞书,掐着点前往蘅芜院。
叩门进入书房,绕过山水刺绣屏风,她瞧见余管事和周鹏二人都在暖阁里,而太子坐在太师椅上,双目覆着一层白绫。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姜玉竹想起她刚刚在回廊里撞见一位提着药箱的郎中。
她蹙起眉心,道:既然殿下现在不方便,臣稍后再来。
少傅来得正巧,孤正要让余管事去寻你。
太子语气淡淡,双眼虽然覆着一层白绫,可姿态优雅,只静静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窗后的云蒸霞蔚,苍松翠柏,皆化作男子出尘气质的点缀。
姜玉竹好奇问道:不知太子找臣有何事?
回答她的不是太子,而是满脸堆笑的余管事。
余管事先是给她搬来一把扶手椅,又恭恭敬敬奉上一盏香茶,眼中隐有泪花闪动:
姜少傅,你在南苑猎场上救下太子性命,老奴万分感激你对殿下的救命之恩。
话毕,余管事撩开衣袍跪下,周鹏也紧随其后,扑通一下跪在海.棠方砖上,两个人双手拱合,俯头到手。
姜玉竹被二人突如其来的叩首大礼吓了一跳,赶忙搀扶起跪在地上的二人。
余管事和周校尉快快请起,姜某身为太子少傅,得知太子有难,自当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