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梦西苦笑:在这些之前,我们的目标也是买个房子。
正是他们脚下的这套房子。
二手的,两房,小区内居民以老年人居多。
刚搬进这套房子时,谈梦西和游叙刚度过艰难的创业初期,对生活充满希望,随便看哪儿,哪儿就散发家的温馨。
年数久了,生活的丑陋像年久失修的墙,落下满地碍眼的鸡毛和泥灰。
谈梦西和游叙有辆二手大众,车虽破,也给它买了车位。
老小区车位紧俏,总有人乱停乱占用,谈梦西跟人争过好几次。游叙会回堵对方的车,以牙还牙。别人找他,他的态度跟对方恶劣得不相上下。
除了公共素质,还有个人素质问题。楼上往楼下扔垃圾,吐口水,掸烟灰,这等小事数不胜数,不值一提。
这套房子掏空了他们的存款,十年贷款。他们兢兢业业,诊所蒸蒸日上。他们又怀揣着以后会去周游全国的希望,卖了二手车,提了一辆奥迪瓦罐,再加三年车贷。
还清车贷后,他们再次掏空存款,提前还清房贷。
不知道是平静的日子过太久,一点鸡毛蒜皮足以令人烦恼,还是收入提高的同时,降低了他们对生活的容忍度。
心爱的瓦罐天天跟人抢车位,从未长途行驶过,还因此隔三差五跟人吵架,他们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生活这条船又要重新起航,兢兢业业踏上旅途。
游叙。
谈梦西喊。
游叙望向他,这张脸庞正对着自己,消瘦,苍白,眼下乌青,目光还是那么热切,闪闪发亮。
有一瞬间的恍神,他以为谈梦西没说过分手,正对他说着平日里那些有的没的。
太久没有喝水,唇线清晰的双唇颜色也淡了,干燥,下唇正中间裂出一道暗红的竖线。
这么细的线。
游叙痴痴地盯住这根线,诧异自己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
他无力地眨了眨眼睛,谈梦西的脸比刚才更清晰,连同自己的手,手里的烟,脚下的地毯。
好似从梦里醒来,他环顾四周,看清了这个家。
原来是天亮了,现在是新的一天。
小区楼下焕发生机,汽车在发动,几只狗在叫。
游叙的嘴里发苦发涩,语气咄咄逼人:你要跟我分手!
谈梦西心里五味杂陈,佩服自己撕破天窗的勇气,又为向游叙提分手而伤心,对游叙的反应和现在的局面,还有一丝庆幸和轻松。
至少,他们平静地对坐,没有抓起烟灰缸把对方打个半死。
谈梦西咽了口唾沫,你是我的好伴侣,好朋友,好搭档。但现在我们的人生目标不同,完全不能和解,我们可以冷静处理。
冷静。游叙一脸看好戏的架势,财产怎么分?
这个问题实在刁钻。
没有任何迟疑,谈梦西说:诊所那边,你继续做。房子,你也可以继续住。
游叙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存款的话,我卡里那些暂时够用。你来处理吧,这些年都是你在做账,我不太清楚。
谈梦西的每句话都像锤子,一次次敲打进游叙的脑袋,血液和火气上涌,耳鸣了起来。他狼吞虎咽掉一半蛋糕,用冷水草草洗漱完,顶着湿发走到卧室门口。
他没有回头,我问你,你在外面有人了吗?
没有。谈梦西停了两秒,真的。
游叙信没信,他不知道。因为游叙没回答,直接把房门关上,把他关在门外。
用游叙用过的勺子,他把剩下的半个蛋糕吃了。他们只有一间卧室,另一间房间因为朝向不好,放满了两个人的杂物。
他困倦到极限,以抱枕当被子,蜷缩在地毯上睡着了。
有人走过客厅,谈梦西半睡半醒,无奈没睁得开眼睛。大门开了,又关上。
他再醒来时,家里依旧昏暗。
完了,一天没去诊所!
头脑逐渐清醒,他仰面躺了回去。实在新鲜,他有多少年没在大白天睡觉,并且不定闹钟。
烟灰缸里的烟蒂和蛋糕盒子不见了,游叙出门前收拾过,茶几还留了一层蒙蒙的水渍。
谈梦西拿起手机,傍晚六点半,有两个未接电话,全是医助在早上八点半打来的,上班时间。他怔了下,他早有固定的生物钟,不至于接不到的,才发现手机是静音模式。
他拨回去:喂,小琼。
谈哥,你怎么没来?
人不舒服。
游哥来了,他把昨天预定的全送来了,太迅速了吧。三个棱镜、一个远视、十个混合散光。
齐了。
那我打电话叫他们来拿,你什么时候来?有五个角膜塑形镜预约复查,又只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