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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紧跟着跳下炕,一边穿鞋一边往门口走,绮云以为要出去,刚去推门,一把被晏然拦住,她透着门缝,见王芷正与众人商议什么,可惜雨太大,只能看见吴潜对他的长随边说边比划,那长随接过王芷手中的伞匆匆出去了,钱永文像大老爷般坐着喝茶,杜昌希则沿着屋檐一溜小跑去了书坊,然后就听见书坊方向传来关窗关门的声响。
晏然整理好衣衫和头发,安抚两个小外甥自己玩,便和绮云一前一后出了门,二人贴着屋外墙, 像小猫一样佝偻着上身,手挡头做遮雨状,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堂上。
王芷见了,蹙眉道:你穿的单薄,我正要给你去找件衣裳,怎么还冒雨出来了,真是不会照顾自己,接着笑道:你是不是怕吃饭不叫你?打小你就这毛病。
钱永文笑问:怎么还会养成这毛病?晏家还缺你这口饭不成?
王芷看钱永文,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这时杜昌希也赶回堂上,一时除了钱永文坐着,其他人都站在堂中央看外面的雨,晏然自然而然地站在吴潜身旁,绮云则去帮王芷准备炭盆,大家晌午出门时,见阳光和煦,穿的都不多,眼下阴冷的春雨瓢泼而至,吴潜不由哆嗦了一下。
晏然知道吴潜体弱, 偷偷对王芷说取件四姨父的披风来,王芷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屏风前的吴公子,平日看着单薄的身姿,在狂风暴雨的映衬下,尤显羸弱不堪,王芷转眼再看晏然,女孩子健康得像只小老虎,脸颊被冷风吹得发红,但更显精神奕奕,朝气蓬勃,她笑着回晏然:我这就去取。
钱永文见绮云端来炭盆,忙凑过去烤火,然后拉着杜昌希攀谈起来。
晏然走到吴潜身旁,故作神秘地笑。
吴潜侧头看她,女孩头发上还留着雨水,一珠一珠,亮晶晶的,随着呼吸,水珠摇摇颤颤,颤得他的心也跟着动。
晏然觉察脖颈上有雨水,小手一挥,水迹了无踪影,这一下,也让吴潜缓过神来,他目光幽深而又温暖,轻声道:你傻笑什么?不过去取暖?
晏然回头看了眼钱永文,钱表哥恨不得贴在火炉上,她在钱永文佝偻的后背上留下一记白眼,然后转头对吴潜朗声道:你说咱俩是朋友不?
当然,不然是什么?
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助?
你直说吧,又想让我干什么?上次去苏州,我帮的忙还少吗?吴潜压低头,在晏然耳边轻声道,眼睛却瞟着远处的钱永文。
钱永文背对着他,自然不知道背后俩人正在说悄悄话。
晏然被热气一吹,心思一乱,好在堂外的雨水太大了,再热烈的气息也停留不住,她昂着头,笑着对吴潜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你人面广,一定认识很多相貌俊俏,口齿又伶俐的男子,唱戏的戏子也无妨,晏然边说边点头,表示赞同自己所言,戏子更好,机灵,擅长表演。
说罢,她重重的嗯了一声,确定自己表述无误。
吴潜茫然费解,凝眉等着她继续说。
晏然压低音量,垫着脚尖,冲着吴潜耳边说:我想雇个人扮成富家公子,去我家提亲。
吴潜又瞟了眼远处的钱永文,捂嘴轻声道,雇人做什么都行,只是雇人提亲很容易穿帮的,你要的俊俏人物,好找,可家世不好编,你娘稍微去打探一下,就知道没有此人了。
晏然得意地朝吴潜眨了眨眼,你放心, 她拍着胸脯道:高下在心。
吴潜一向行事规矩,从不胡闹,可他不忍晏然失望,捺着嘴角,无奈道:好吧,我倒是认识几个风流人物,为人也机警,不过你得提前把你全盘计划告诉我,我才好帮你安排。
晏然回头,想确定有没有人注意她和吴潜正密谋大事,结果正看见王芷夹着披风从堂另一侧过来,晏然迎过去,将披风接在手里,亲自为吴潜披上,所谓求人办事,总要有番殷勤的举动,吴潜笑纳了这份好意,钱永文听见动静,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钱永文站起身,脸露尴尬。
吴潜并不理会钱永文刀子般的眼神,而是落落大方地对晏然道:明日蒋奇大婚,你可去观礼?
晏然帮他系好披风上的丝带,脸色瞬间从殷勤变成失落,我想去观礼,可我女儿家的身份,又与蒋家非亲非故,怎能去那种场合,我包了礼金,你明日婚礼上,替我拿给他。晏然不开心,脑袋垂到胸前。
吴潜道:你若想去,我就带你去。
我以何理由同你一起去?
明日一早,我派轿子去接你,你随同家母一起便可,旁人若问起来,家母自会帮你打圆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