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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承恩在这个寒冷的冬日,终于逮到一个可说话的人,心里正美,他与杜昌希大谈生意经,虽然他没做过生意,但男人嘛,向来认为自己懂得一切。
官印和坊印都要做,杜昌希说:学子用的经、史、诗、赋和当下流行的小说话本,全部安排上。
好,好,大而全,晏家书房里也有几件珍藏古籍,你若需要可以随时借去翻印。
晏承恩的话让杜昌希百感交集,如遇知音,两个连襟越谈越投契。
王氏扯着嘴角,脸色微窘,王芷则认为话题扯远了!书坊开不成,一切都是扯淡,她盯着晏承恩和杜昌希,俟到机会,立刻咬着嘴唇,插话道:我们粗算了一下,开一家小型的书坊大概需要八十两银子,姐夫,你知道我家……
不巧,晏承恩没听到王芷说话,他因刚刚与杜昌希说话时,看出对方衣着单薄,特意起身去门外喊小虎子,命他给金英堂上再添置两个炭盆。
气氛突然变尴尬了,重担落到王氏头上,拒绝别人的请求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是妹妹的请求,王氏努着嘴,讪讪笑道:昨个儿,街尾赵家刚结了上月的席面钱,正好五十两,妹妹先拿着。
王芷脸皮薄,她一开始也没打算八十两银子全向王氏借,但心里也存过一丝侥幸,听姐姐这么说,她心里有一瞬的遗憾,但转而就安定了,她问王氏利息怎么算,王氏坚说不要,杜昌希执意在借据上写上利息,毕竟借贷也是一门生意。
晏承恩明白妹夫一家目的后,他很想成人之美,可见王氏与他想法相左,晏承恩暗忖:或许王氏有自己的考量,毕竟她比他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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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起小雪,街面上白花花一片,除了卖烤地瓜的,摆摊的小商贩都撤摊回家了,土地庙前的乞儿也躲了起来,杜昌希扶着王芷沿朝闻街向北走,过两个街区,转个弯,再走百十来步,就到家了。
王芷冻得小脸又僵又红,她紧搂着杜昌希的胳膊,杜昌希侧头看着王芷,心疼,又不得不说说:现在只有五十两,剩余的钱,我回去问下咱娘,把妹妹的礼金拿来用用
杜郎最好不要开这个口,王芷呼着哈气,额头上的刘海挂上了一层白霜,今年冬天可真冷啊!她打了一个寒颤,感叹道。
杜昌希点了点头,伸手握住王芷的小手,给她取暖。
王芷继续解释:一来,这礼金,是秦员外给咱娘的,不是给你的;二来,小姑刚出嫁,我们就张罗开书坊,还动用她的礼金,难免她不会有其它想法,况且她那礼金离三十两还差的远哩,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杜昌希想到前途渺茫,经商亦不易,不由心生悲凉,夫妻二人搀扶向前走,这时身后传来喊声:等等我!
……
四姨母,我刚回家,听说你们来了,幸好,我赶上了!晏然笑声爽朗,寒风与白雪在她面前如同梅花枝上初融雪,糯米糍上含烟霜。
走,这朝闻街,我最熟!我请姨母、姨父喝杯热茶去!晏然不容二人回答,一个胳膊跨着一个,她天生力气大,杜昌希和王芷居然执拗不过她,生生被拖进旁边的茶坊。
做为同在朝闻街上讨生活的人,茶坊里的茶博士、店伙计还有掌柜,都认得晏然,大雪天,茶坊客人少,伙计们见晏然进来,格外热情地与她寒暄了好几句。
杜昌希和王芷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晏然在这条街上人缘这般好。
几人坐定后,晏然笑嘻嘻地望向杜昌希和王芷,她想起当年为离开谷兰庄,她借二人灯会相约的机会,自编自演了一场丢孩子戏码,现在想想,她着实对不住这对儿小鸳鸯了!
听说四姨母已经决定要开书坊了?晏然一边斟茶,一边问。
是啊,不瞒你,刚刚你娘,借了我们五十两。王芷表情淡淡地说。
够吗?
什么够吗?王芷没意识到晏然会与她讨论钱的问题。
银子够吗?五十两可以开书坊?晏然把话补充完整了。
哪里够,我们粗算,至少需要八十两,若在装修上省省,也要七十两,哎!杜昌希拍了拍王芷的冻红的手,叹着气,替王芷回答了晏然的问题。
四姨父对书坊的经营,可有规划?
熟悉有什么用?恐怕开不成了!杜昌希呷了一口热茶,讪讪道。
晏然看着杜昌希,调皮笑道:姨父不用唉声叹气,我有个主意,不知你们能否能接受?
你有主意?王芷放下茶杯,眼中恢复些许生气,她冷眼打量晏然,这个喜欢玩泥巴、爬树,被村里坏孩子追着打的小姑娘,已然出落成举止不俗,相貌端正的大姑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