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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不理会他们的惊诧,起身准备离开,赵缜快步跟在他身旁,焦灼地劝阻:兹事体大,还请殿下三思!
这时吴青湘也咬牙起身,追着李怡问:请恕青湘愚钝,如今箭在弦上,殿下打算如何搁置这一切呢?
李怡脚下一顿,冷冷道:就当我们不曾找到圣上这个舅舅。
赵缜与吴青湘对视一眼,同时停下脚步,望着李怡渐行渐远的背影,面色皆是一片凝重。
殿下怎能如此……吴青湘如鲠在喉,忍得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赵缜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摇着头感慨: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娘子想开些吧。
八月十五,王守澄的亲信王璠加官进爵,被擢升为检校礼部尚书、润州刺史、浙西观察使。在他离京赴任前,王守澄特意为其设宴饯行,邀请了元真娘子赴宴献舞。
因为假母秋妃如今就在润州,王璠的到任必然会对她的筹谋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晁灵云一早便将王璠晋升的消息传给了绛真,又设法跟着师父赴宴,以便打探到更多有价值的消息。
今日的酒宴与往日大同小异,晁灵云跟着元真往来于宾客之间,推杯换盏之际,眼角余光却时刻注意着王璠的动向。
果然酒宴行到一半时,王守澄与王璠耳语了几句,随后两人一同起身离席,似乎是要去哪里密谈。
晁灵云立刻凑近正在向宾客敬酒的元真,苦着脸悄声道:师父,我忽然有点内急。
元真一听这话,连忙对她道: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晁灵云应了一声,假装离席去圊厕,实际上却远远跟踪着王守澄与王璠,直到看着他们走进一座书斋模样的小楼,紧紧闭上房门。
晁灵云立刻向小楼靠近,一路躲开家丁和侍卫,正琢磨着如何窃听机密,冷不防半道上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晁娘子,好巧呀。翠翘堵在后花园通往小楼的卵石小径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晁灵云,你也是出来醒酒的吗?
晁灵云自然认得云容的得意门生,也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是啊,我出来透透气,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薛娘子。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迈开脚步,想甩掉翠翘继续做正事,没想到这人却跟粘人的苍蝇似的,寸步不离地追着自己搭讪。
为了摆脱她,晁灵云故意在圊厕里磨蹭了好一会儿,结果一出来又看见翠翘,心中不禁暗暗恼火。她假意停下脚步赏花,掐了一把桂花放在鼻子底下嗅着,斜睨着翠翘问:薛娘子没别的事吗?
没事,横竖我的舞已经跳完了,酒宴上又都是些爱揩油的臭男人,烦人得很,翠翘好似看不见晁灵云嫌弃的眼神,自说自话地提议,你我既是同路,何不一起走走,再一起回去?
晁灵云无法反驳,急中生智,忽然嗤笑了一声:可你我虽是同路,却不算同道吧?我们还是别靠得太近,免得被各自的师父知道,平白惹一肚子闲气。
她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就见翠翘脸色一白,随即两串眼泪便顺着脸颊滑下来:娘子何必担心这个,教坊中谁不知道元真娘子对弟子好呢?我也是因为羡慕不已,才想与娘子亲近。
她说着便捞起舞衣下摆,拎起裤管,让晁灵云看了一眼小腿上的青紫。
那一片斑驳的淤青触目惊心,让晁灵云没法再冷言冷语,震惊地问:这难道是云容娘子打的?她为什么打你?
嫉贤妒能罢了。翠翘凄楚地低语,只要有像样的男人多看我两眼,师父就会发脾气,骂我心里不安分,妄想攀上高枝做凤凰。
晁灵云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只能对着梨花带雨的美人干瞪眼,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你快别哭了,小心被你师父瞧见,更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是被她打死罢了,倒也一了百了……翠翘负气说着狠话,越发泪如雨下。
就在晁灵云手足无措之际,她忽然看见王守澄与王璠从小楼中走了出来,心中不由哀叹一声——罢了,但愿这两人没谈什么要命的事。
她认命地瞪了翠翘一眼,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带着她一同躲到树丛后:将军与尚书过来了,你别哭哭啼啼的,万一惹恼了他们,才是祸从天降。
翠翘果然被她吓住,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憋得一抽一抽直打噎。
两个姑娘毕竟是同龄人,师长间的隔阂在这一刻如枷锁落地,被晁灵云抛在脑后。她看着翠翘两眼泪汪汪,却不敢大声抽泣的憨态,忍不住被她逗笑了:不哭了?
翠翘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声道:不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