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和回:就在外头候着。
带进来。
于是五花大绑的吉安被压进了沈雁清的书房里。
纪榛一策马离开他就在京城一家客栈躲起来了,却没想到昨夜就被逮住,直押到了沈府。
吉安是个忠仆,一进内就道:沈大人,你杀了小的吧,小的绝不会泄露公子的去向。
沈雁清挥手让其余人出去,只留下裕和。
他从容不迫地走到吉安面前,轻声说:你是纪榛的侍从,我不会杀你,我亦无需问你纪榛往何处去。
吉安困惑地看着沈雁清。
蒋蕴玉回京了?
吉安愣住,满脸诧异。沈雁清印证了猜测,眉目沉抑,接着道:纪榛要随他去漠北。
已不是询问,而是确定。
吉安见沈雁清已经知晓,瞪眼干脆说:我家公子跟小将军两小无猜,本就是金玉良缘,如今不过是顺遂天意。沈大人,这四年你是怎样对待公子的你心中清楚,你既不喜公子,就放他另觅佳偶,也算你欺瞒公子的补偿,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裕和瞥见沈雁清晦暝的眼神,心中陡然一骇——他家大人这是动了杀心。他连忙阻止吉安再往下说,怒斥道:少夫人对大人真心日月可鉴,你少在此挑拨离间,大人,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沈雁清唇瓣紧抿,片刻,吩咐下属将吉安拖出去关进柴房。
裕和说:大人,吉安狗嘴吐不出象牙,他到底跟了少夫人多年,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沈雁清无言,走回案桌前拿起小毫,新的宣纸上又新添一个又一个的榛字。
裕和正想松一口气,却见自家大人似是忍无可忍,抬笔的手一顿,继而冷着脸狠狠地将沾满了墨的紫毫摔了出去,溅了一地墨花。
传我之令,不准给少夫人的随从送吃食,少夫人什么时候回府再给他松绑。
裕和咽一口唾沫,噤声不敢劝言。
作者有话说:
高傲的沈状元从人后到人前的破防三连:指尖微颤、捏裂木盒、摔笔!
第29章
凛冽寒冬,下起了细碎小雪。
易执冒雪到沈府拜访,跨过门槛时被绊了下,低骂了几声加快脚步进院。
裕和守在书房门前,见了来人急忙引见,小声说:易大人您来得正好,快劝劝我家大人,都一天一夜未阖眼了,少夫人
易执抬手,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他说罢推门进屋,正在练字的沈雁清闻声清淡地撩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继续下笔。
易执惊诧地望着堆满了案桌和地面的宣纸,走过去瞧,每一张写的竟全是纪榛的名字,笔锋有穿透纸面的力度,足以窥见执笔之人内心的喧嚣。
你这是?易执满腹的话因眼前场景卡在喉中,顿了顿才道,纪榛的事我听闻了,但你也不必一副要将整个京都都翻过来的架势吧,你向来稳静睿思,如此大动干戈,信不信等明儿个一上朝,定会有人参你沈学士行事放肆。
派出去的人手皆是我沈家真金白银雇佣的,沈雁清将紫毫挂在笔架上,我寻我的妻子,理之当然。
易执被噎了下,你现在想起纪榛是你的妻子了,那纪家
他到底无法苛责好友,一顿,又气言,沈雁清啊沈雁清,我跟你相识近二十载,自以为对你有几分知悉,可我现在真是看不懂你。你追随三殿下不知会我一声,我尚且当你明白我不欲卷入风云,不同你一般计较。可关乎纪榛,你究竟作何想法?
沈雁清将半卷起的衣袖放下,徐缓地整理一沓沓宣纸,他不答易执的问话,只是不冷不淡道:纪决还在狱中,纪榛走到天涯海角也得回来。
易执叹道:你亦知晓纪榛在乎纪决,偏偏你!他摇头,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是觉着难听就左耳进右耳出不必理会。当年你与纪榛成婚是无可奈何,如今又闹到这等地步,依我看,你二人许是有缘无份,不如就放他
易执。沈雁清冷声打断对方的话,我将你视为知己好友,但这是我的家务事,到此为止。
易执看出沈雁清的执着,没有再劝,唉一口气,既是这般,我易家也有些闲散的人手,一并拨给你用罢。
沈雁清这才敛去寒色,颔首,多谢。
窗外雪纷纷,又近落日。
两道灰布衣影埋于昏暗的街巷口。纪榛望着不远处的黄莺楼,平常这个时候,楼里的小唱皆会出来扫地,可现在门前却空无一人。
蒋蕴玉将纪榛扯回来,这处亦定也有人看守,不宜多待。
昨夜二人从破庙离开后换了粗衣赶往城门,可到底去迟了一步。守城卫已在核查出城百姓的身份,其中不乏认识蒋蕴玉和纪榛者,他们不敢冒险,只得换了路线。
可竟连出城的偏僻山路也多了不少守道之人。
整个京都就像一张大网,竟
↑返回顶部↑是插翅难飞。
纪榛娇生惯养,从未如此狼狈地奔波过,早就筋疲力尽,他不想拖累蒋蕴玉,咬着牙强忍了下来。可如今见连黄莺楼都被看管了起来,心中不禁有几分绝望,连带着竭力忽略的大腿内侧之伤都剧烈生疼。
他迈开步子,倒吸一口凉气,五官都揪了起来。
蒋蕴玉回头,怎么了?
纪榛双腿颤颤巍巍,终是忍不住哽咽道:我腿疼
蒋蕴玉闻言搀住纪榛,沉声道:前头有个无人的废弃茅草屋,我们歇一会再走。
进了茅草屋,蒋蕴玉点燃火折子,询问纪榛何处磕碰着。
纪榛半蜷着腿,低声说:骑马的时候似是磨破了。
我看看伤口。
纪榛实在疼得厉害,眼下这种情景也由不得他扭扭捏捏,想了想掀开长袍。
只见他的大腿根处原先雪白的长袴已有淡色血迹。
蒋蕴玉眉头一拧,下意识厉声道:你伤成这样,怎么不早说?
纪榛委屈地缩了下脖子,我不想耽搁行程
他颈部也有离开沈府时被削尖了的树枝磨破的伤,东躲西藏一日,满身尘灰,哪有从前半点金贵小公子的模样,可怜得像是只在泥泞土地里打过滚的脏兮兮小羊羔。
蒋蕴玉深吸一口气,还伤着哪儿了?
纪榛晃晃脑袋,他觉着哪儿都酸,哪儿都疼。
蒋蕴玉沉吟片刻,去卷纪榛的袖子,手臂上也有些撞出来的青淤,想必衣衫下的撞痕只会多不会少。
这些磕碰倒是其次,纪榛腿上的伤才最紧要处理。
蒋蕴玉把火折子给了纪榛,嘱咐道:我去外头寻些水,你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要去。
纪榛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茅草屋,强压恐惧点了下脑袋。
片刻,蒋蕴玉去而复返,还不知从哪儿偷了别人家晾在屋外的干净布帛。
纪榛的皮肉已经和长袴黏在一块儿,脱不下来,蒋蕴玉拿了匕首一点点割开血布。
纪榛原还很是难为情,可很快的就痛得无法顾及其它,打着抖低低哭着。
蒋蕴玉在沙场上闻过血腥,若是旁人这么一点小伤就痛哭流涕,他定要打从心里嘲讽,可当对象转换为纪榛又合情合理——好似纪榛本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半点儿苦都吃不得。
他快速地用水流冲过伤口,又撒了些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再拿布帛扎紧,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儿旖旎心思。
纪榛眼泪糊了一脸,呜咽不止。
蒋蕴玉胡乱用手给他擦眼泪,揶揄道:这么点小伤就哭成这样,软骨头。
你才软骨头。
我受了伤可不像你会哭鼻子。
纪榛瞪眼,你再说!
蒋蕴玉逗他,我就说,你拿我怎么着,软骨头哭鼻子
纪榛觉得丢脸,羞恼地拿掌心捂住蒋蕴玉的嘴,蒋蕴玉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人离得近对视着,纪榛挂泪鼓腮,得意道:我堵着你,看你还怎么笑话我。
蒋蕴玉只静静看着纪榛,眸光渐深。
纪榛不明所以,弱弱道:怎么了?
蒋蕴玉慢慢地扯下纪榛的手,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可就在四片唇瓣将要沾在一块儿时,纪榛蓦地偏过脸,于是蒋蕴玉只亲在了他的面颊。
纪榛缩着肩膀,呼吸放缓了,睁着眼睛望向前方,动也不敢动。
蒋蕴玉颓败地闭眼,虚虚地拥住他,涩然道:你心里还有沈雁清。
纪榛垂眸咬唇。他恋慕沈雁清整整四载,纵是决心要离开,也难以在朝暮间收回沉积多年的爱意。更何况,他着实被蒋蕴玉的举动吓了一跳,明明在斗嘴,怎么突然要亲他呢?
他又想起沈雁清,沈雁清从不肯与他拥吻。
纪榛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对一个人没有风情月意时会下意识躲开
无妨。蒋蕴玉抬眼,待到了漠北,你见识了广袤的沙洲,品赏过炽热的红日,你兴许便会发现,京城的天比井底还小,小到你看不见别的人
纪榛眨眨眼,嘟囔道:你在骂我是井底之蛙吗?
蒋蕴玉白费一番隐喻,顿觉又气又好笑,弹一下纪榛的额头,笨死了。
纪榛很想问方才蒋蕴玉为何要那么做,可隐约觉着问出了口他与蒋蕴玉往后的相处就无法再坦坦荡荡,到底将疑惑压到了心底。
漠北,他无声地念着这两个字。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
接连两日,蒋蕴玉和纪榛都无法离开京都。别说纪榛,就连蒋蕴玉都未料到沈雁清会布下天罗地网寻人。
再这样下去,他们怕是真的要败露行踪。
第三日,就在蒋蕴玉都有几分束手无策之时,终于迎来柳暗花明。
二人在前往城南山林的路上遇到了曾在南苑有过一面之缘的
↑返回顶部↑王铃枝和陆尘。
蒋蕴玉原不想现身,可终究是走投无路只能搏一把。
王铃枝和陆尘冬日同游,乍一见蒋蕴玉皆惊讶不已。
小将军不是该在疆场吗,怎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