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从他兔子一样红的眼珠里面大颗滚落。
他死死瞪着卫听春这具身体,眼中震惊溢于言表。
但是那双死灰般的眸子,被眼泪冲洗过之后,也像是被雨水洗过的天空,一圈圈亮起来。
到最后明如秋水,粼粼动人。
卫听春心软成一团,伸出大手给他抹掉了下颚汇聚的泪水。
薛盈如梦初醒,一手抓着卫听春手指,一手张开直接扑到卫听春怀中。
因为用了太大的力气,卫听春直接被他扑倒在床上。
她扶了下薛盈侧腰,免得他从这窄床跌到地上,而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四穿
卫听春一直在安抚薛盈, 摩挲他的后背。
薛盈哭得有点厉害,他本来就生病,生病的时候心里脆弱卫听春是能理解的。
她躺在那, 感觉到薛盈的眼泪成河一样朝着她脖子里灌似的, 他对卫听春来说过于充沛的情感诉求, 也混在眼泪里面,把卫听春快要淹没了。
她像纵着个孩子一样拍着他, 听着他压抑的哽咽。
不就是晚来那么几天, 有这么悲痛欲绝?
其实严格来说,距离他们约定的那个半年以内的时间, 到今天也才五个月。
但是薛盈这人能磨也能赖, 在卫听春退出世界前, 硬生生把半年内的期限,磨成了五个月之内。
说他没有亲人了,想要和她一起过上元节。
要不然卫听春也不会赶着这个时间回来, 还无奈选了个武将穿。
看一眼就走现在是不可能了, 薛盈寻死觅活的,卫听春总不能看他真用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就算他是个纯金的男主角, 就算之前卫听春也认为主角不会死,但其实穿越的时间越久, 一些心照不宣的系统规则, 卫听春也已经明白了。
就算小世界有很多气运、机遇之类的会偏向主角,主角也是会死的。
都是血肉之躯,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小世界生成之后, 里面的角色其实都很脆弱, 加之这世上总有无数的意外,所以就算是主角, 中了致命伤,也一样会死。
死亡率最高的当属虐恋情深之类的虐文里面的男女主,流产挖腰子一条龙,还有从小受虐待逆袭流的那种,很容易人就没了,毕竟人的身体是有承受极限的。人没了要穿越者去填补。
各种各样的意外,总会让世界上扮演某些角色的人不小心就死了。
所以就需要卫听春他们这些人,来穿越世界,填补这些不小心死去的角色。
卫听春穿越的这个角色是系统新生成的,原角色也是练武意外死了。
她抱着薛盈,听着他哭声小了,撑着手臂起身,把他推开一些,看着他一双红眼儿兔子一样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伸手给他抹了下脸上泪痕,卫听春语气严肃道:你怎么回事?活腻了?
她开始找后账,说的是薛盈要抹脖子的事儿。
薛盈鼻子也哭得通红一片,脸颊,眼尾,像落地的花瓣,泥泞嫣红。
他一双眼锁着卫听春,明亮清澈,从一潭死水变成了活水,被卫听春这样质问,却一点也不慌张。
他轻声道:我病糊涂了。
卫听春:……
梦魇住了。薛盈神情恍惚地说,我方才睁开眼看到你,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我想着杀了你脱离梦境,薛盈垂眸,但是我打不过你,就只好杀了自己脱离梦境。
薛盈说:我得醒过来。
但是他顿了顿又说,不,我现在已经不想醒过来了。
他骑在卫听春精壮的腿上,攥着卫听春的一根手指不放,对着她微微勾唇一笑,尤似漫山的山花盛放,盛大而繁茂。
但是看在卫听春的眼睛里,就非常有一股子精神分裂的美丽气息。
她想到那大夫说的,他心中郁结不消,神不附体。
卫听春看着他笑得这么灿烂,心里咯噔咯噔的。
你说你方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一肚子教训薛盈的话,生生被他说的给噎没了。
让人瘆得慌。
那你现在能分得清了吗?卫听春皱眉问。
她这身体实在是粗犷不羁,还是个武将,一冷脸一皱眉,杀伤力直逼亡命徒。
好在薛盈并不害怕。
他抓着卫听春显现灵魂编码的那根手指,像一个虔诚又狂热的信徒。
他说:能分得清,你在,就是真的!
卫听春:……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她伸手摸了一下薛盈一直红得像桃子一样的脸蛋,果然他又发烧了。
收拾收拾跟我换个地方,得找个厉害点的医师给你开药。卫听春掐着薛盈的腰,直接一使劲儿,就像是拎孩子一样,把薛盈从她腿上拎到旁边坐着。
顿了顿,
↑返回顶部↑又压着他的侧颈,把他压倒在床榻上,拍了拍,说道:躺一会儿,烧这么热,头不昏吗?
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厚实点的披风裹着。我们去县里找大夫。
她看到这一对老夫妻的屋子里其实挂了一块熊皮袄子的,很旧很脏了,她本来有点嫌弃,但是薛盈发着烧这大冬天的,总得有东西御寒。
她拿着用了,给他们多留点钱,他们就能买一个更好的。
不过卫听春起身要去拿,薛盈却把她再度抓住了。
不用去。薛盈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卫听春之后,就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样温顺。
他被按倒在那里是什么姿势,就是什么姿势。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揪住卫听春衣袍下摆道:我这不是风寒,旧疾而已,每年冬天都会犯的。
烧不死,几天就好了。
他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卫听春,生怕一走神,她就要不见了。
我难受,不想动。
卫听春闻言眉头皱出了一道竖纹,脸上也出了两道子横丝肉,看上去不像是心疼人,像是要杀人。
她皱眉道:什么旧疾?那个张大夫不会真的说准了吧?
薛盈抿了抿干涩的唇,唇角破了一块,涌出了一点血丝。
他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一下,乖巧地实话实说:是一种毒。我中过毒。
你之前怎么没有说过?还真让那个大夫说准了!
她回到薛盈身边,坐在他身侧,问道:我七月待了一个月,你根本没发过病……毒。
薛盈的嘴唇水光盈盈,他看着卫听春,笑了下,又涌出一点血丝。
这个毒要冬天才发作的。
那我们回太子府,你府内备了解毒药吧?至少是能缓解的。
没有。薛盈说,这毒是塞外北越的毒,大乾没解药的。
我的毒已经解了。薛盈拉着卫听春说,发作只是解毒后的后遗症,不碍事的。
卫听春皱眉沉默了半天。
怎么中的毒,是哪个皇子的手笔?不会是九皇子吧?
薛盈抿了抿唇,说:不是。
他顿了顿,才缓缓道:是庆嫔,她死的时候,想要把我毒死。
他语气那么平淡,但是眼中的晦涩却被卫听春看个正着。
那个变态女人虐待你还不够,临死了还想毒死你?卫听春声如洪钟,简直气到不行。
因为她太了解了,太了解这种被亲人伤害背叛,深深捅一刀的感觉。
就像突然对她好,却是要送她给一个老头子糟践的妈妈。
卫听春不受控制伸手,摸了摸薛盈的头。
薛盈闭上了眼睛,双手抓住了卫听春的手腕,嘴角露出一点笑。
卫听春每次觉得自己了解薛盈的时候,都会发现其实不怎么了解。
觉得他会装可怜吧,但是这种事情他又不曾主动提起过博取同情。
如果不是她来的时候他正好犯病,薛盈可能一直也不会告诉她。
卫听春想说他不够坦诚,但是她开口问,薛盈又会毫无保留地如实相告。
他的态度很明显,庆嫔给他的伤害,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但是真的微不足道吗?
卫听春勾着薛盈的后脑,把他拉起来,搂进怀里。
薛盈的头埋在卫听春的心口,伸出双臂抱紧了她。
卫听春笑着,也用淡然的口吻道:我也是被我亲娘逼死的,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这是她第一次和薛盈透露她自己的事情。
他们这一刻的拥抱,甚至无关什么皮囊,而是两个灵魂的共鸣和相互的怜惜。
薛盈闷声闷气的声音,从卫听春的心口传来。
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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