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我中意你 第122章
梁舒拿手背蹭了把眼睛,吓得温从简忙拉住她,有胡椒!
没有,切你的菜吧。
梁舒拿筷子头戳他,温从简作势捂住胸口,哎哟,这么多年了,你手劲儿终于又回来了。
脾气也回来了。
但恰恰这样的梁舒,是温从简年少时一眼就看中的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她在人群中虽不是最耀眼,但却是他自那以后就惦在心里一辈子的人。
真好,那个她终于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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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舟在温随家一直住到腊月二十七,然后他们一起去闫明生那准备过年。
把后备箱塞满了东西,席舟上楼来看,温随在屋里,正对着衣柜发愁,床上也摊开放了好几身。
怎么了?
听到席舟的声音,温随皱眉提起一套衣服,帮我看看,今天去穿哪件合适。
席舟笑吟吟打量他,你又不是没去过外公那,怎么突然在意起穿什么。
温随眼神凉凉飘来,席舟顿时举双手投降,行我帮你看。
他衣柜里除了休闲服就是运动服,当然还有队服,席舟挑不出什么所以然,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让他挑等于无用功。
有点犯难,于是说了句,感觉还是队服最特别,上面有国旗,但……
话还没说完,温随就应道,那就队服。
但平时穿队服会不会太隆重了一点?
席舟转念一想,外公好像还没看过温随穿队服,让老人家看了一定与有荣焉,也不错。
过去时席舟开车,温随坐副驾,温从简和梁舒坐后面。
席舟偶尔注意几次,感觉今天的温随有点不一样,时不时用手勾一勾安全带,或者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似乎紧张什么。
后面温从简和梁舒在,席舟也不好问,只得专心开车,心道等到了地方再说。
可这路一直开到闫明生家,朱漆门大敞,外面站着正翘首以盼等待的人。
席舟远远望见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站在闫明生身边,非常陌生,又再熟悉不过。
那是……他怎么……
车子缓缓停下,席舟坐在驾驶位上,木讷地忘了动作,在温随提醒下才熄火解开安全带。
门是被闫明生敲开的,不然他都可能忘记开车门。
脑子里还有点懵,席舟从车上下来,对着闫明生喊外公,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另一个人,用有点窒闷的嗓音轻声道,爸。
席舟的父亲席知远,果然很高,只是站在那里就自有威慑力。
但走近后的样子却和温随想得不一样,比想象中更加随和一些,气质沉稳谦逊,同席舟很像。
这就是小随吧?长大了。
席伯伯,您好。
虽然已经在旁打量了一会儿,等几个旧相识寒暄过后温随才被推上前,但仍不免有些忐忑。
这种感觉微妙,也很怪异,温随觉得都不像自己了。
你好,小随,总听小舟提起你。
席知远话不太多,三言两语客客气气,嗓音温和,不像难相处的人。
但真正令温随开始感到放松的,是他视线在他胸前的国旗刺绣上落了落,再抬眼时轻轻一点头,神色间露出的那抹内敛的笑。
中午饭林姨已经提前备好,席舟低头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咽下去后,听到席知远回答温从简的话。
温从简问他什么时候可以退休,你这也为工作奉献大半辈子了,总算快能休息休息了吧?
温随坐在席舟身边,注意他视线总会不由自主望向席知远那边,虽然表面看着挺生疏,其实心里必定是高兴的。
可席知远回答,快到退休年龄了,但还得继续返聘。
叮……筷子磕在陶瓷碗沿发出轻轻的一声。
太轻了无人注意,但席舟感觉桌子下,温随握了握他的手。
梁舒叹道,那地方条件艰苦经济也落后,你年纪上来不比以前,还是早点回来享福吧。
席知远只是笑了笑,就是条件不好所以缺人,走不开啊。
他们午饭吃得晚,快两点才结束,之后席舟跟席知远单独出去,父子俩多年不见,必然有很多话得说。
已经过了午休时间,闫明生怕再睡会影响晚上,就想出去走走提神,叫温随陪他到附近串门子。
一路聊着晃着回来,席舟已经在家,似乎等温随很久。
闫明生见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小外孙跟我一起,还怕给你弄丢了不成?
然后怡然自得逗猫去。
晚上这顿梁舒本打算亲自来,还没动手,就被温从简请出厨房。
今晚爸爸们做饭,妈妈负责歇着。
温随才知道,席知远也很会做饭,温从简给他打下手,小舟很久没尝过你爸的手艺了吧?今天一定让他主厨,后面还有很多顿呢,再让你阿姨来。
梁舒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这么会做饭。
席知远回答,在外面都得自己做。
梁舒点点头,以前幼芳就很爱吃你做的菜。
……席知远稍微抬眼,对梁舒笑了笑,是啊。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厨房里两位爸爸忙得热火朝天,预计要到晚上七点开餐。
温随追着爪子到门外,望见远处零星亮起的烟火,想起那年放的仙女棒。
想放烟花吗?我们去买。
席舟拉住温随胳膊,不等人犹豫,就将他带出了门。
卖仙女棒的小卖部还在原地,温随站在那儿看席舟跟店家说笑,场景恍如昨日。
但现在席舟回来,会直接将仙女棒塞给他,站得离他很近,再趁夜色掩饰,勾一勾他的手指。
温随其实想问席舟,幼芳是否就是他妈妈的名字,但想了想没问。
仙女棒点燃,亮起小簇火花,他们各自点了两支,左右手拿着,挥一挥,于黑暗里划开流星似连续的线。
偶尔彼此相望,火花太小,对方仅有脸能被照亮,却足够温暖。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爸会回来,故意没告诉我?
审问虽迟但到,温随承认,他确实是想给席舟一个惊喜。
那年寒假他跟他开玩笑说要出国去找他爸爸时,温随就看出,席舟其实很想念他父亲。
就如同席舟也看出,他一直将冉冉当真正的妹妹一样。
两人互相为对方制造小感动,不需言明,彼此就清楚对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在哪。
你怪你爸爸吗?温随问。
席舟摇了摇头,不怪,他虽然不常在我身边,但他对我的影响和帮助一直都在,不限于基因方面的。
他调侃地一笑,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爸总跟我说,一个人有多大能力就得承担多大责任,有些事情不是想逃就能逃得开的,因为心里会放不下。他有太多想做的,也有太多没有实现需要实现的,可惜人无三头六臂,没有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他很遗憾,但肯定不后悔。
这是他今天跟你说的?你听着不生气吗?
遗憾但不后悔,连句温情的哄骗都没有,未免叫人寒心。
席舟摸了摸温随的头发,当然有一点生气,但我又很理解,我或许可以作为儿子生他的气,可作为中国人,我绝不能否定他为国家付出的努力和辛苦,而且我现在早就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庇护,但需要他庇护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等着他回去,所以你说我怎么生得了气?
仙女棒都已经放完,月亮在西边完全冒出了头。
虽说星月不能与太阳争辉,黑暗中的人或许会因一时光亮产生错觉,可它毕竟指引了方向。
温随想起席舟的星月论,忽然道,谁说黑暗下的光明不美?它恰恰是动人的,因为它驱散黑暗,陪伴迷路的人走向光明。
他看向席舟,你爸爸是普照人间的太阳,他有大爱,我就比较狭隘,也很自私,我只想做个月亮,或者星星也行,总之我能量有限,但只要能照亮你就够了。
小随……席舟不由地握住温随的手。
一声低低的咳嗽打断他的情不自禁,梁舒出现在两人身后。
温随神色一僵,回头喊了声妈,但却没松开席舟的手,甚至还把他抓得更紧了。
梁舒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神态自若地说,随便出来转转,那两个男人加一个老爷子,屋里闹哄哄的。
……温随有点不确定她这态度,是觉得他们手牵手并不奇怪吗?
梁舒到底没憋住,笑道,别紧张,我是‘故意’来撞破的,不然你们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肯跟我摊牌呢。
温随愣住,下意识看了眼席舟,却意外发现对方似乎并没自己这么惊讶。
妈妈,你……不反对?我们是……
我知道你们是。梁舒对席舟眨了眨眼,小舟,介意把你男朋友借我两分钟?
阿姨……姜还是老的辣,连席舟都被她这话闹得脸热,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才对了。
温随犹未搞清状况,就被梁舒拉到一边,妈,你早就知道了?是席舟他……
梁舒无奈,他这儿子真能藏事,你还要怪小舟跟妈妈坦白?不过你也怪不到他头上,妈妈是过来人,自己会看。
……温随明明觉得他们在外面是恪守了距离的。
梁舒像看出他想什么,眼神可不会说谎。
就这俩孩子眉来眼去的黏糊劲儿,还真就如温从简说的,看懂的人都得姨母笑。
不过作为长辈,该点到的话还是要点到,小随,这条路不好走,但是你自己选的,妈妈都会无条件支持,其实你这孩子很有主见,选的路就没有好走的,但依然走得漂亮,以前妈妈没能支持你,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如果哪天你累了乏了伤心了,爸爸妈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妈……
梁舒揽住温随肩膀,不知不觉儿子长得这么高,她都没办法再好好抱一抱,但温随俯下身,拥住了自己的母亲。
梁舒连连说了几个好字,泪盈于睫,她勉强抑下,笑着说,其实有件事妈妈一直藏在心里,从没跟任何人提过,人在年轻时总会有些朦胧的感情,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就容易模糊了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