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声对此习以为常,没挣脱她的手, 左右环视一圈:这是在干什么?
你们不知道?
离他最近的妇人转身:斩心刀被抓了!
施黛了然抬眉。
她以为这场骚乱更多源于权倾江南的百里氏,没想到,百姓们是为斩心刀而来。
说来也对,近二十年来,受过斩心刀恩惠的人有成百上千,在江南百姓心中,这是真正的侠士。
斩心刀杀的人,不都是咎由自取吗?
一人拔高音量:百里家骨肉相残,那几个残害亲兄弟和崔大人的混账,难道不该受罚?
还望镇厄司留情。
一个女人急声道:斩心刀救过我一命,若非有他,我已经……
更多百姓嘈杂出声,守在镇厄司门前的青年术师一个头两个大,竭力安抚:好好好,还请稍安勿躁。
施黛与沈流霜亮出身份腰牌,青年见是同僚,让开一条往里的路。
聂斩等人,如今被关押在牢房。
牢狱昏幽潮湿,两壁燃有火烛,洒落澄黄微光。
不大的空间里聚有十多道身影,人烟一盛,便不显得寥落阴森。
瞥见施黛三人,孟轲一笑:百里家的事情了结了?
嗯。
沈流霜温声:审得如何?
施黛一面听她们对话,一面往孟轲身后望。
聂斩四人坐在一张木桌前,旁侧守着好几个镇厄司术士。
被众星拱月围绕在中央的,是位身着白袍的男人。
男人五官平平,眼尾已生两道细纹,瞧上去四十岁出头,头发竟是全白。
搭配一尘不染的白衣,像落了满身的雪。
随他右掌合拢,张口低声说句什么,再张开,手心冒出一团幽蓝色的火,直窜一丈高。
施黛仔细辨认,他说的是业火焚身。
这团火几乎要冲上房梁,惊得年轻人们阵阵低呼,好不热闹。
江白砚抱剑立在一旁,面色沉静,波澜不起。
当他侧目望来,眉眼压低,朝施黛露出个清浅的笑。
江白砚生得精致,被幽光一照,黑瞳里似缀了层细碎的琉璃珠,生生把冲天业火的惊艳感压退几分。
很是惹眼。
不止施黛,沈流霜与施云声也陷入沉思。
江白砚这种情态,像话本里蓄谋的妖。
不对劲。
有客来了。
手捧业火的中年人望来一眼:外边很冷吧?
这人生了双漆黑的眼珠,虽含着笑,却有藏锋之意,沉不见底。
与他对视,施黛如被一慑:有点儿。
夜里的空气满浸清寒,她从室外进来,掌心是冷的。
对方笑笑,嘴唇翕动,业火消散无踪。
取而代之,是充斥整片空间的暖意,寒气褪尽,仿佛入了晚春。
业火需久经淬炼所得,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宝物,被此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用了一句话而已。
刹那间,施黛猜出他的身份。
施敬承笑道:这位是书圣。你们都听过他的名号,我就不多介绍了。
书圣,当今最强的大儒。
聂斩在幻境里说过,他来了越州。
施黛行礼:见过前辈。
只是……这位活了两百多岁的儒士,和她想象中的温文儒雅不太一样。
——你们儒生都喜欢给人变戏法玩吗?
黛黛,流霜,云声。
书圣笑意和煦,逐一道出三人名字:敬承常向我提起你们。
沈流霜:久仰前辈大名。
木桌旁,聂斩两眼一眨不眨地看他,止不住嘴边的笑。
看来他虽当着施黛的面撒了不少谎,至少有件事是真的,聂斩很崇拜书圣。
审问一天一夜,来龙去脉基本捋清了。
孟轲简明扼要:他们四个对罪行供认不讳,承认朝死者动过手,但……
她挑眉:你们看见镇厄司外面的情形了吧?
被斩心刀所救、听闻过斩心刀事迹的百姓们,都在求公道。
他们杀了有罪之人,在镇厄司判不了重刑。
孟轲道:眼下有上千百姓来求情,不出意外的话,治不了罪。
镇厄司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沈流霜问:百里泓呢?
心魔缠身,他半疯半傻,很容易套话。
施敬承道:据他所言,十八年前杀害流霜爹娘的,正是凌霄君。
施黛想不透:他怎么会和凌霄君同流合污?
两人各有所求。
施敬承罕见地收敛笑意:百里泓欲图谋害兄长,登上家主之位,而凌霄君……
他顿了
↑返回顶部↑顿:凌霄君要借百里氏的势,将他的‘仙名’在江南传开。
施黛:仙名?
百里泓觉得,凌霄君能登仙成神、带他鸡犬升天。
孟轲冷嗤:这些年来,百里泓在江南各地散播凌霄君的名号,为他建庙广收信徒。至于凌霄君,在教授百里泓刀法。
施黛和沈流霜同时一愣。
凌霄君教百里泓?
施黛不解:可是……凌霄君不是用枪的吗?
十八年前,他是用一柄长枪杀害沈流霜父母的。
沈流霜皱眉:百里泓的刀法名震江南,凌霄君比他更厉害?
此人刀枪双修,还都是顶尖水平。
这是什么怪物?
百里泓的天赋一直不高,这些年来实力突飞猛进,是托了凌霄君的福。
孟轲道:正因如此,百里泓才对他深信不疑。
凌霄君的身份呢?
施黛追问:百里泓有没有透露?
孟轲摇头。
每每见面,凌霄君皆是身披斗篷、戴有面具,相处时从不多言,连百里泓也不知其身份。
施敬承道:只知他身法卓绝、精通刀枪,是个高手。
沈流霜沉吟:大昭境内,此等高手……
有那么几个。
而且只有那么几个。
施敬承点头:我们已传书长安,加紧搜查。
话说回来,忽然想到什么,孟轲脸色微变,百里泓提起凌霄君……描述怪怪的。
施黛好奇:怎么奇怪?
原本百里泓也不信成仙的事。
孟轲道:直到有天,凌霄君带他去了趟‘白玉京’。
她斟酌措辞:百里泓描述,白玉京处处琼楼玉宇,仙气缭绕,在那里,他见到一位神。
沈流霜没忍住:他被幻术蒙蔽心神了?
谁知道。
孟轲耸肩:百里泓说,白玉京里的一切并非虚幻,他碰得见摸得着,靠近‘神’时,体悟到前所未有、不属于人族的强悍灵压。
灵气做不了假。
施黛脑子有点宕机:那位神,长什么样?
孟轲叹气:不知道。我们一问,百里泓就开始发疯,痴傻得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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