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施黛的声音,在道他醉酒不适,提前回去。
然后是一名镇厄司同僚的感慨:江白砚居然一杯倒?今后如果再打不过他,就给他灌酒。
胜之不武,卑鄙!
另一人接话:你说,在剑上洒酒,比武时能把他熏醉吗?
我先送他回家。
施黛拍拍施云声头顶:你照看好流霜姐姐,别让她喝得太醉。
施云声欲言又止,望向屹立不倒傲视群雄的沈流霜,轻轻点头。
留沈流霜和这群酒鬼单独待在一起,他也不放心。
对面位置,柳如棠挪动视线。
他们站起来了。
她在问他用不用扶。
他拒绝了。
……唉呀怎么能拒绝!差评,大差评!
他们一起出去。
江白砚在帮施黛开门,明明醉了,是下意识的动作吗?
很好,孺子可教,还能扳回一城。
柳如棠抿紧的嘴角重新上扬。
在想什么?
沈流霜瞅她:笑得很诡异。
白轻还在翻花绳,即将翻出长安城地形简图:万分诡异。
不重要。
柳如棠生龙活虎,一扫颓败:来来来,接着喝!
今晚月色很好,清辉普照,遍地是泄银般的清光。
施黛与江白砚走出醉香楼,第四次悄悄掀起眼皮,用余光凝睇他。
其实没有很悄悄。
因为她立马被江白砚察觉。
施小姐。
他扯了下嘴角:在做什么?
糟糕,被抓包。
局促与慌乱一晃而过,施黛没觉得多不好意思,诚实回答:在看你。
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江白砚一时噎住。
因为江公子总是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
施黛认真思忖,说到最后,小小嘚瑟地笑出来:我想看看你喝醉酒的样子嘛。
深冬的长安仍在落雪,纷纷扬扬,飘入她发间。
江白砚看了眼那片融化的白:为何?
施黛说:你太好太优秀,从没出过错。
这是真心话。
与他们相处时,江白砚像幅飘渺的画,美则美矣,却和所有人隔得很远,无法接近。
太完美无暇的人或物,反而容易惹来窥探,想见见他沾染尘烟的模样。
施黛不能免俗。
因为太好了——
玉露白醉人,她也喝过酒,这会儿略感醺然,在醉意下坦坦荡荡。
施黛一笑:所以想看看你和平时不同的样子。
江白砚轻哂:让施小姐失望了。
他不至于醉得厉害,顶多后脑生热。
施黛方才那番话,让他觉得好笑。
他剑气中的杀意从不隐藏,哪怕是沈流霜与柳如棠,都对他心怀警惕。
只有施黛能一本正经说出他太好了这种话——
她究竟为什么会生出这样荒唐的错觉?
指腹抚过袖间的黑金短匕,江白砚眼中闪过讥诮。
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情态,施黛若想看,他有许多。
她见到以后,恐怕再笑不出来。
怎么会失望。
施黛语意轻快:江公子此刻,就和平常挺不一样的。说起来,这是我头一回见你喝酒。
月光铺洒满地,把人照得分明。
江白砚的一双眼睛分外好看,眼皮薄,睫毛长,饮酒后软绵绵地垂落,有几分人畜无害的乖巧。
他的尾音也透出懒倦的软:嗯,是第一次。
施黛:第一次?
她猛地想起江白砚饮下玉露白后,脸上类似茫然的神色。
不会吧。
施黛福至心灵:你以前没喝过酒?
江白砚没隐瞒:嗯。
居然——!
怔忪一刹,施黛笑逐颜开:第一次很重要的。以后江公子每每想起第一次喝酒,都会记得,是和我们在一起。
江白砚不置可否,轻扬嘴角:施小姐的说法,倒很新奇。
施黛是闲不下来的性格,酒后愈发兴致勃勃,迅速接茬:
这种事忘不了。我第一次喝酒,是小时候。那天看见大人喝,自己也想偷偷尝一口,结果被辣得够呛。
想起当初一口闷下白酒的体验,她脸色苦巴巴:特别难喝!你今天尝试玉露白,感觉怎么样?
江白砚:……
勉强聚起模糊的意识,江白砚道:不如何。
施黛以为他再不济,也会礼貌评价尚可。
看来喝酒后的江白砚,比其他时候更实诚。
她笑得更欢,轻盈
↑返回顶部↑盈弯起眼:不喜欢喝酒的话,我以后带你去试试长安的果饮。石榴汁百喝不厌,没人不喜欢。
江白砚侧目,瞥见她的一颗白亮虎牙。
他莫名顿了顿,淡声调侃:吃喝一道,施小姐已臻入化境。
那当然。
施黛得意洋洋:天下英雄,唯能吃与能睡耳。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踏入施府后,施黛送江白砚回到他的小院。
院中覆了薄雪,沿墙的翠竹绿意欲滴。
施黛恍惚想起半个月前,江白砚血蛊发作,就是在这儿饮下她的血。
血蛊再次发作的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今夜多谢施小姐。
江白砚打断她的思虑:时候不早,施小姐早些歇息。
江公子也是。
护送任务顺利完成,施黛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倘若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江白砚笑了笑。
他没打算多话,抬臂推开房门,袖口垂坠,露出一截苍白劲瘦的腕骨。
恰在此刻,有什么东西从袖中坠出,落在雪地上,啪嗒一声轻响。
施黛顺势看去,望见一块白玉。
……从整体判断,勉强称得上是白玉。
玉身缺失一小块,像在很久之前碎裂过,右上角空空如也。
留存的位置雕刻有一只蝴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翅膀泛出墨色的黑。
施黛脱口而出:雕花蝴蝶玉佩?
江白砚面色如常,从雪中拾起玉佩:施小姐认得?
施黛点头:在珍宝阁见过同类款式,但成色不及这块好。
雕花蝴蝶,在大昭有两重含义。
一是蝶恋花枝,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二是蝴与福谐音,送人雕花蝴蝶玉佩,是花间潇洒、自由自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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