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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眼眶中将落未落的泪水就此决堤。
你将他的命运搅乱了,你偷取了你不该拥有的时光
——罪大恶极。
有谁蒙上少年的眼睛,蛮横地夺去他所有的视线,将他圈入怀中。
他的坠落,有你;他的重生,无你。
为什么还要起念动心?
凭什么把他拉拽在过去里?
他能渡自己,渡不了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离婚了!……]
[时哥哥好厉害!]
[……小希最喜欢哥哥了!]
[请老师教我……既是关于沉玉谷的大事,少钦自然前赴后继。怎会言累?]
[……因为你在这,所以我不会走。]
无数的声音如潮水般向少年压来,尖利的、欢快的、沧桑的、稚嫩的……压得少年喘不开气。
少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寂静无声。
怎么与他有关的人……最后都变得那么不幸呢?
少年颓然跪坐在冰凉的夜中,天际并没有黎明为他而来,唯有越发兴奋,光亮越发闪耀的星辰。
好痛……
要痛死了……
谁来救救他?
谁来救救他!是谁都好……
[阿散……]救救我……
祂俯在少年的耳边轻笑,[他不渡罪人。]
他不渡你。
好痛……
[时闻阁下,您相信命运吗?……有的时候,接受命运也是一种选择。]
有谁轻叹一声,如母亲一般环抱住轻轻颤抖的少年,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着少年的背,微微摇晃着,像是幼时的摇篮,温暖又安全。
少年犹如抱住水中浮木一般抓住祂,颤抖的、不安的祈求:
——请…救救我。
——请…超度我。
祂将少年拥紧,在少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如他千万次期望母亲对他做的那般。
少年闭上眼,不再反抗。
凡有所相,皆为虚妄,无所起念,无所留恋。
祂离散如风,吹散裹缠少年的丝线,染白少年的青丝。
少年睁开眼,清冷眼波,摄魂夺魄。
曾经的那位少年郎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在了。
……
少年是在流浪者的怀里醒过来的。
他在他的怀里,怔怔看着他的脸,一动也不动;他神情不动,将少年往上颠了一下抱紧,在陈旧斑驳的路灯下走着。
流浪者的脸上有一道血痕,衣衫有的地方也有些破损。
因为迟迟等不到少年回来,流浪者可谓是把至冬城内翻了个底朝天。在得知他的少年在博士那里的那一刻起,他便什么也顾不得,直冲了过去。
流浪者不记得在看到少年面无血色地昏睡在床上时他在想些什么,充盈在鼻间的灵酚香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只知道一件事,博士依然没有放弃对世界树的探究。而他的少年,成了博士探究奥秘的工具。
他要带少年回家,略微破损的衣衫和伤痕只是一点小小的代价,很划算,不值一提。
醒了就说句话。流浪者开口,声音有些生硬。
……有些头晕。少年用仍有些虚弱的声音回应着他:阿散……我想你背我。
闻言,流浪者脚步停下,恰好被暖黄的灯光罩住。
这是这些天来,少年第一次重新如此称呼他。虽然散兵这个名字已经是被他丢弃的久远代号,但阿散却是他们曾亲密无间的证明。
流浪者放下少年,扶住少年因为晕眩不稳的身躯,然后将后背转向他,真是麻烦……来。
少年趴上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喟叹一声。
流浪者手上一颠,背得更稳了一些,在灯光的照耀下,两个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我这是怎么了?
博士对你用了灵酚香…你对灵酚香反应很大,若是头晕,便好好给我趴着别乱动。否则若是晕得吐出来我可不负责。
嗯。少年头偏靠在流浪者的肩头,声音闷闷的:是灵酚香啊……如果我和海芭夏一样连接的是你的意识便好了。
如今的我并不是神明……不过,那种东西,随便了。
嗯,挺好的。
在流浪者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发尾已经染上霜白,并渐渐向上浸染。
那个时候,少年思绪拉回记忆的深处,话语间皆是感叹:我刚刚恢复前世的记忆,胆怯得与兔子一般无二。
你说……想和我成为家人。我当时怕得要死。
呵……你说错了一点,兔子都比你大胆。不过,那个时候的你比取回封存在秘境记忆的你坦率可爱多了。
好猜的很。
是吗?阿散喜欢那个时候的我吗?
不是。
原来……不喜欢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