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斯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容,缓缓说道:以前是,以后嘛,在有了那么一位女主人之后,就说不准了。也许埃塞克斯学长要付出几倍的艰辛才能让贵族阶层重新认可他的家族。当然了,只要他自己认为值得,其他人也就无从置喙,可是代价还是要付的。
伊芙不太懂他的话,可是在她看来,修恩埃塞克斯先生尽善尽美,她不能允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即使是说他的未婚妻的坏话都不行。这一刻,她很想丢一个恶咒过去,可是急切间,却一个咒语也想不起来了。
布雷斯看她脸颊气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觉得很解气,便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看来,你倒是很关心埃塞克斯先生!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要提醒你一句——今天是他的订婚典礼呀!
伊芙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她朝着布雷斯大声嚷嚷道:你最讨厌了!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然后就在周围的无数道注目礼中,头也不回地走开,去找芙蓉了。
布雷斯气定神闲地环顾四周,将一道道或调侃、或窥伺、或谑笑的目光给封挡了回去,然后他倚着廊柱,将手中的龙舌兰酒一口喝光。被讨厌了是吗?谁会在乎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女生呢!可是心里堵堵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伊芙回到罗兰庄园后,还是一肚子的气。从心底里讲,她也不喜欢芙蓉和她的表姐,她们的作风跟她所受的教育以及习惯都是格格不入的,但是,一想到布雷斯是用怎样轻亵的语气谈论她们的,伊芙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
偏偏罗兰夫人和班加西小姐还不肯放过她,这二位已经在客厅里翘首企盼了许久,一见伊芙进门,便抓住她盘问舞会上的情形,从准新娘的长相、袍子的款式、佩带的首饰、脸上的表情到参加的宾客、准新娘方面的亲戚等等,一个细节也不肯放过。伊芙很是疑惑:既然她们对于这场订婚典礼如此的关心,为什么不亲自去观察个仔细呢?
祖母和班加西小姐的很多问题都令伊芙瞠目结舌、无从答起,因为她从来不会去注意某一位夫人的项链的挂扣用了什么花纹、某一位名媛的礼袍的下摆有多少道蕾丝花边、某一位淑女的发髻梳出了何种新样式这样的一些细枝末节,而这些正是祖母们津津乐道的事情。最终,祖母她们发觉再也不能从伊芙那里问出新东西,只得意犹未尽地放她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罗兰夫人安慰班加西小姐说:亲爱的,没关系的,我可以从诺特夫人那里打听到更为详细的报告,要知道,诺特先生什么也不瞒着夫人,肯定会向她详细讲述的。
回到房间,伊芙坐到床上,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感受,那跟祖母的盘问以及布雷斯的恶言都没有什么关系,是她埋在心里自己都不敢正视的隐秘。
安德鲁很没有眼色地缠过来,要求伊芙陪它玩儿捉迷藏的游戏,被伊芙给一掌拍飞了。安德鲁便使起了性子,躲到百雀林里再不肯出来,还用尾巴胡乱敲打,闹得夜深了,百雀林中还是一片鸟兽惊叫的喧闹声。
伊芙只好披上一件披风,去树林里找安德鲁,但是她的心情太糟,没有耐心安抚闹脾气的巨蟒,干脆一个缩小咒,安德鲁又被缩成一条小蛇,伊芙把它关在一个水晶瓶里,威胁它说再不听话,就把它熬成一剂魔药。安德鲁眼泪磅礴地讨饶,伊芙不理它,决心把它关在瓶子里几天,免得它越来越任性。
百雀林重新恢复了宁静,经过安德鲁这么一闹,伊芙心中的阴霾也浅淡了好些,她把水晶瓶塞进衣兜,蹑手蹑脚地经过前厅回楼上自己的房间。客厅里还有灯光,夜这么深了,祖母和班加西小姐居然还没有就寝,客厅里的对话声隐约可闻,伊芙一时好奇心胜,便站在楼梯上,从微开的门缝里,她看到祖母和班加西小姐坐在惯常的扶手椅里,两个人的头都凑到了一块儿,正在切切地低语着,不时有些媚娃、婚礼、血统、低贱这样的词冒出来。
伊芙忍不住给自己来了个耳聪目明,对话的声音一下子清楚了。她听到班加西小姐正在说:其实现在很多贵族都不太在乎血统的纯正了,尤其是大家都那么喜欢埃塞克斯一家,可是就是因为马尔福夫人坚持不肯给伯纳德小姐这个脸面,其他夫人才都不肯出席埃塞克斯先生的订婚典礼的。
罗兰夫人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马尔福夫人非要跟伯纳德小姐过不去吗?我听说呀,是因为小姐的母亲,伯纳德夫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勾引过马尔福先生,所以马尔福夫人到如今都不肯原谅她呢。
班加西小姐明显地激动了:噢,勾引?
对呀,媚娃的血统嘛,总是忍不住要去勾引一切她们看得上眼的男人。这也是女巫们讨厌媚娃的最重要的原因。
班加西小姐还在对伯纳德夫人当年勾引马尔福先生的细节追根究底,伊芙已经悄悄地走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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