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眠微微握紧手里的剧本,却压抑想帮他的想法。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从来没有帮过她一次,她何必上前,倒显得像是以前一样的自作多情。
善意,也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
她的善意再滥用,会让她感到不值,明知结果还重蹈覆辙,只是显得可怜的愚蠢。
却没想到演女二的张霜连忙穿过人群,解释道:老师,时学长戴着耳机也没有影响排演的,而且他就戴了一只。
郎教授却更失望:你看,你的搭档们还替你隐瞒。
张霜有点着急:老师,不是的。
眼看祸水东引,要到那个为时妄开脱的女孩子身上,时妄不想欠别人什么,刚要开口,另一道清哑的声音利落打断了他的思绪:教授,是我的问题。
时妄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向昼眠,心脏难以抑制地错拍一跳。
她没有看他,那张冷艳的面庞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眼底却含着些笑意,绯红的仰月唇一张一合,吐出微哑的声音:我昨天晚上练台词把嗓子练哑了,没法大声说台词,让时妄戴着降噪耳机和我排演,忽略声音带来的影响。刚刚时妄不说,也是不想让我被责怪。
她声音确实哑,可信度不低,郎教授倒是觉得合理了。
而且维纳斯在剧本里就是声线妩媚,她现在这样是有点出戏。
郎教授恍然大悟:是这样吗?
昼眠抬眸看了一眼时妄,口中却吐出违心的字眼:是。
时妄的心跳越来越快,莫名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来。
众人也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张霜狠狠松了一口气。
郎教授反而觉得有些高兴,搭档之间互相体谅,更何况是深爱彼此的男女主,都意味着这出剧本会更顺利:抱歉,老师盲人摸象,主观臆断了,你们能互相体谅,为对方考虑很好,老师相信你们能搭档好。
昼眠不欲再提这个,转移话题道:老师,熟悉剧本的时候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以和您商榷一下吗?
郎教授当然乐意:可以。
昼眠直接道:我觉得女二的角色不合理。
周遭的众人直接都停下来了,全都看向她。
时妄也看着她,认真听她说,想知道她的想法。
郎教授不解:那你觉得是哪里的问题呢?
昼眠立在众人或惊讶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坦然道:这个角色让我有一种被丑化的感同身受,女二为了爱情所做的事情不是努力争取,而是选择和女主角雌竞,为此不惜陷害,而且为了一份爱情就丢失掉自我,仿佛将爱情看得比所有东西都重要,但她是死亡女神,这种构画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时妄倒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么想来,剧本确实有些问题。
郎教授也很耐心地听着,毕竟这一版还是初稿,他没有改过,难免会有不足。
郎教授认真道: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竞争,甚至不惜放弃自我,戏剧里也常用这种方式体现爱的激烈,这不是显得爱情更炙热吗?
昼眠却没有动摇:真正好的爱情是不会让一个人陷入绝境的,该出面解决女性第三者的也不是女主,应该是剧本里所形容的高风亮节的阿多尼斯,私以为,如果阿多尼斯真的是值得死亡女神和美神相争的人,就不会有这些情节,他一定会出面保护女主。
时妄听着她的发言,却觉得似乎了解了她一点。
如果是值得的人,那个人应该会出面解决女性第三者,她是这么想的。
郎教授若有所思,继续道:但两位女神都深爱阿多尼斯,不是必然会有争斗吗?
众人都把视线又移到昼眠身上,昼眠却没有退缩:争斗可以有,但不是栽赃陷害冒领功劳,有优秀女性为了男主不顾颜面,站在男性视角来看确实很畅快,但这是一个女性为主人公的剧本,敌人越强,女主人公才显得越强,把对手贬低,同时也是在贬低女主角。
郎教授频频点头:你是怎么有这个想法的?
昼眠回忆起从前,心底有片刻的波澜涌起,心酸却只在那一瞬。
她镇定地开口道:我高中的时候演过一出话剧,也有这样的一个角色,我当时就很心疼她,明明她在坦坦荡荡追求爱情,却被笔者刻意勾画成为了爱情不择手段的角色,其实把她刻画成强势大能的人物,一样可以达到阻碍男女主的目的。
郎教授深思。
他作为男性,还真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有些东西过于想当然,当然也有只是初稿的原因,他自己长久地看也可能发现这个问题,但远不如沉浸其中出演的演员敏锐。
老头子和蔼地笑道:观点怎样先不说,有这种表达能力,你是文学院的吧?
昼眠点头:是的,新闻系。
郎教授的眼光不掩欣赏:新闻系,那难怪了,看事情的眼光很敏锐,很政治正确。
众人听见郎教授的赞扬,终于放下心来,忍不住心生赞叹,惊讶的目光都落在昼眠身上。
昼眠不骄不矜:我的看法很浅薄,也不一定正确,谢谢老师愿意听我的观点。
郎教授笑笑,开口道:我觉得很好,这样吧,你们先别排,过两天老师把改稿带过来你们再排。
出演维纳斯这出剧目的众人连忙应声:好!
那我们等着您的新剧本。
时妄若有所思地看向昼眠。
不久后,排演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众人四散收拾东西要撤。
昼学姐真厉害,怪不得是新闻系的前百分之五,能拿一等奖学金呢。
本来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郎教授的文风昳丽,整篇跌宕起伏,精彩又有美感,但昼眠这么一说确实好像这么改更好。
昼眠没去听众人说什么,只是低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时妄看着她在收拾东西,想开口和她说话,却一时之间想不到和她说什么。
莫名的,有种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的迫切感,却在用理智压抑自己。
昼眠没有停留地直接走了。
时妄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接听,那边响起时母小心的声音:之前你爸给你在学校附近买的公寓,你终于愿意去了,要是有什么别的事,记得打电话给妈妈,知道吗?
时妄却看着昼眠纤瘦的背影,口中疏离:谢谢,不必多操心了,只是暂住几天。
昼眠离开话剧社就直接回家,时妄走进这个小区,昼眠还在开快递柜拿快递。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时妄的身影,明明该很震惊的事情,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在夜色中按平时路线回了家。
到了家里,她进厨房拿出一小把盐砸大门,砸完又进门了。
过了半个小时,祝姜来的时候好奇道:眠眠,你这门口地上一粒粒的都是什么啊?
昼眠言简意赅:盐。
祝姜不解:为什么洒一地盐啊?
昼眠收拾着衣服,把一件件晒干的衣服叠好,漫不经心地回应她的话:能有什么原因。
她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去去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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