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对视能有什么难的?对她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她用眼睛控制过的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了。
但她仍然没抬头,好像知道一旦对视就会发生什么。
蔺峥问:为什么不看我?
这句话我说过。
拔枪相对的前一天晚上,她被按着做得眼泪和汗一起流,威逼利诱的方法都用尽了也没办法看见他的脸。
怀疑和难以辨认的爱恨没挡住他们的皮肤相贴,但拦住了心跳同频。
想要再爱,就像绑着橡皮筋朝对方靠近,需要用更大的力气,又不能用尽全部力气,以免崩断伤人伤己。太难把握了,不如不靠近。
她只说这一句,没提起那天晚上的事,蔺峥也没和她分辨过去和现在的区别,他们只是停在这句话后,任由喉头起伏,任由手指捏着浴袍的边角。
过了好久,蔺峥抬手用手指轻轻梳着她的头发,说:再过两年,林珈应该会升任特调处队长。
嗯?为什么?虽然她以前不只一次想过让林珈当队长会更好,但也知道蔺峥不完蛋,林珈要升任很难。
难道他要死了?
我不适合再当队长。蔺峥平静道。
为……算了,那是你们内部的事。
为什么不问下去?
她抿着唇没说话。
蔺峥把她头发拢在一起,靠近了些,让她正常坐着也能触碰到他,只要稍微放松,就可以靠在他身上。
你知道理由的,江玥。他按着她紧绷的肩膀,缓慢地靠向自己。
如果连爱和恨都分不清的时候还是想求一个结果,那那根崩断的橡皮筋就他来当。
凌江玥想说不知道。她能知道什么呢,没人教过她,也没有现成的例子让她参考。
她只能想起别的例子:一只雌性黑寡妇蜘蛛爬向雄性蜘蛛,可能是同意交配,也可能是准备把它当食物吃掉。你分得清吗?
为什么要分清?如果什么事都要分清了再做决定,就永远抓不住最好的时机。
她嗤笑:乱说,你会在没得到真实证据的时候就相信一个嫌犯是无辜的吗?
但我会在不确定会不会下雨的天气里,先以一定会下雨为前提准备好伞。
他们之间,不是警察和嫌疑人的关系,只是一场雨和行人的相遇。雨落下来,哪个行人能避开呢。
凌江玥沉默片刻。
我不喜欢雨天。地下实验室的雨天不好过,她五感超过普通人,刚开始时总是被潮湿憋闷的空气刺激得鼻腔疼痛。
那就晴天。蔺峥说。
你的腰好硌人。
去年你买的皮带。蔺峥单手抽走了皮带,扔在床头。
她仍然没回头看他,不过靠在了他的身上,身体不算放松。
手上抻得变形的塑料袋被松开,她盯着看了好久,又去看外面。
凌晨了,窗外的光线也被夜色侵蚀掉边缘,热闹的只剩路灯下聚集的飞蛾。
透过玻璃窗的光线越变越模糊,视线像自动聚焦的镜头,重新锁定了反光处投映的室内景象。
她避开高低重叠的身影,刻意看向晾起来的苗族裙子。
我今天晚上就不该来救你,该让吸血毯把你们全都吸干。她恶狠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