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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那宁国府的老仆焦大,整日里喝醉了就骂人,那么多年也没什么事,只因骂出了一句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就被灭口了。
这里面要是没有戳到宁国府当家人的逆鳞,说给谁也不信呀。
江停云占了一张脸的便宜,一个照面就改变了贾珍对他的态度。
但贾珍言辞行事之间,太过放诞无礼,让成了当事人的江停云很不喜欢。
这就是江家表弟吧?贾珍上来就拉住江停云的手,表现得十分亲热,一早就听说,有位新科进士十分得圣人的眼,如今看来,果然是少年英才呀。
珍大哥哥谬赞了,圣人不过是看我年纪小,这才多问了一句罢了。江停云使了个巧劲,把自己的双手解救了出来。
正好贾蓉正跟在贾珍身后,江停云顺势看向贾蓉,想来这就是蓉哥儿了,好齐整的一个孩子。
贾蓉今年十岁,比江停云小了六岁。
如果实在后世,一个初中生指着一个小学生喊孩子,必然会引起哄堂大笑。
但这个年代,女子及笄,男子舞象都是分水岭。他早过十五岁了,说一个十岁的是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贾蓉大概是没防备江停云突然提起他,明显愣了一下,红着脸上前一步,给江停云行礼,小侄贾蓉,见过江家表舅。
得,这就涨了一辈,成表舅了。
江停云连忙从荷包里取出两锭五两的小元宝,权且充做了见面礼。
贾蓉看了贾珍一眼,见贾珍点头,这才收了元宝,再次行礼道谢。
不多时,一行人便入了席。
因江停云是今日的主角,便跟着贾赦、贾政并贾珍一起做了主位,由贾琏充做陪客。
宝玉、贾琮、贾环并贾蓉另开一桌,坐了次席。
其余人等都是旁支的陪客,自然又往后顺延。
一时间,整个大堂都坐得满满当当的。东北角又搭了个小戏台子,请的都是现如今京城当红的名角。
对于戏曲,后世的京剧、豫剧等,江停云都看得懂,但这时候流行的是昆腔。
昆腔的用词之雅,用典之多且先不谈,只谈一样,昆曲的字音自成一套体系,由戏子嘴里唱出来,江停云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懂。
让他欣赏身段步法等,他也欣赏不来,就只能装模作样地跟着看。
大家叫好他也叫好,大家喊赏他也喊赏。
反正一旁自有丫鬟小厮守着,又有两个四方大案上面堆满了铜钱。
一听见有人喊赏,那些小厮丫鬟便用专门的小罗筐庄上一筐钱,洒在小戏台上。
唯一让江停云觉得无语的是,每次一有人给了打赏,正唱戏的那些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不管干什么的都立马停下,先跪地谢赏然后才能接着唱。
两次之后,江停云便闭上了嘴,一出戏不唱完,他是再也不喊赏了。
——这不净瞎折腾人吗?还不如等一出戏唱完了,统一打赏呢。
不过,戏班子的老板挺高兴就是了,全程嘴巴就没合拢过。
一出戏唱完之后,贾珍便让江停云点戏。
江停云推辞不过,拿着册子看了看曲目,点了一出最熟悉的贵妃醉酒。
这出戏,他在现代时看过京剧版的。
贾珍便抚掌笑道:今日也是云哥儿的造化,你们再猜不到,今日扮贵妃的是谁。
贾政捋着胡须,一本正经地盯着戏台。
至于贾琏,和他老子坐一桌,他是半点不敢造次。
倒是贾赦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笑道:你若不开口我还猜不到,既然你特意点出来了,那必然是柳家二郎了。
哈哈哈哈,赦叔不愧是个玩主,一下子就猜到了,可不就是那柳二郎吗?
贾珍爽朗一笑,因怕江停云不知道,特意介绍道:这位柳二郎原也是世家子弟,只是家业败落了。
他这人平生没有别的爱好,舞枪弄棒是一把好手,专门喜欢到各家去串戏。
他虽不是专门唱戏的,但那身段、那唱腔、那姿容,满京城的戏子都比不过他一个去。
经过县学夫子的熏陶,江停云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半点风情都不解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贾珍提起那柳二郎时,脸上流露出的,竟然是垂涎之色。
他当时就打了个寒噤,回想起来贾家的男人都有点荤素不忌。
在想到方才贾珍拉自己的手,江停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偏偏贾珍还对他十分关注,见他抖了一下,立刻便关切地问:云哥儿可是冷了?
哦,没有。江停云端起酒杯,我敬珍大哥哥一杯。
贾珍立刻就有点找不着北了,连忙举杯,好好好,咱俩碰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