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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半靠在圈椅中,几缕墨发从金冠中散落下来,有一种病态的妖异。他阖着眼,眉头紧锁,手指慢慢拨弄着佛珠,用力到指节都微微发白。
满室寂静,只能听见佛珠碰撞的脆响,每一下都让人下意识身子一颤。
那些舜国的奴隶似是都被割去了舌头,惊恐地瞪大双眼,却发不出半分声音。
独孤遥进来时,亲卫已经举起匙状的弯刀,在奴隶眼上比划。这是要生生剜去眼睛,独孤遥心下一紧,忙道:住手!
太子闻声,很不耐烦地睁开眼,猩红的眸中杀气肆意,瞬间让独孤遥脚步一顿。
待意识回笼,看清是独孤遥,他笑起来,朝她伸出手:
你怎么来了?
……听说殿下头风犯了。独孤遥拎起裙摆,绕过那一地衣衫褴褛的奴隶,走到太子身边,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哪个多嘴的,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太子有些不悦,他抬起眼,望着独孤遥有点疲惫地笑了笑,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
孤头痛。
……!
太子身上的龙涎香气凛冽而霸道,独孤遥的耳朵登时烫了起来,轻轻推着他:各,各位大人还在……
她没有注意到,与此同时,底下的舜国奴隶突然瞳孔一缩,接着剧烈挣扎起来,被亲卫一脚踹倒在地上。
书案之后,太子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深吸一口气,毫不在意道:谁敢多嘴。
确实没人敢置喙,这些在庙堂捭阖的权臣,如今俱是伏跪在地,不敢抬头。
太子抱着独孤遥缓了会儿,再睁开眼时,那双浅苍色的眸子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漠然阴鸷。
独孤遥羞得不行,立刻慌乱站起身,把脸别了过去,半嗔半怯地小声道:登徒子。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抬起缠着佛珠的手,蹭了蹭她微红的脸颊,你是孤的人,孤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独孤遥难得没有反驳,而是又往后躲了躲,脸红得更厉害了。
看着前头还跪着发抖的一地奴隶,她眉心动了动,转头对太子道:殿下,那些奴隶,就不要杀了,好不好?
太子把玩着佛珠的手突然一顿。
他的声音慢慢冷下来:怎么,你任由孤抱着你,是为了讨好孤,给他们求情的?
他眯起眼,狠狠抓过她的手腕,强迫她直视自己,语气阴晴不定:在你心里,孤还没这几个舜国的奴隶重要?
哎?独孤遥怔了一下,不明白太子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当然不是呀。
她有点不悦地挣脱开太子的钳制,你弄痛我了。
太子怔了怔,下意识撤回手。
独孤遥回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太医,反问道:若是杀人能镇痛,还找太医做什么?
太医立刻磕头:是,回殿下,药已经温在炉子上了。
倒掉,太子冷然道,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那药孤服下便乏力。
可……
周大人。独孤遥打断太医,有没有更平和些的方子?劳驾你了。
她看出来了,太子多疑,怀疑太医开的药成分不纯。若是再解释下去,反而会让太子更加不悦,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
太医看着眸光晦暗不明的太子,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忙不迭俯身叩首:老臣医术不精,求殿下饶恕!
太子看了独孤遥一眼,后者坦然回望。终是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摆手:行了,都撤下去吧。
铁链哗啦啦响,那些舜国的奴隶又被亲卫牵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独孤遥总觉得,其中有一个奴隶,似乎一直在盯着她。
太子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缓缓眯起眼,注视着那个奴隶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待内殿空下来,他执起独孤遥的手,低声道:还疼吗?
他问的是方才发狠拽她的那一下,独孤遥板着漂亮的小脸儿,却没撤手,任由他捧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太子挑眉,话本子没少看,嘴皮子愈发伶俐了。
独孤遥冲他做鬼脸。
这时候她已经不是很生气了。想起太子满背骇人的旧伤,独孤遥根本想像不出他过去经历了什么,正所谓幼时缺爱,大时戾毐,他性子偏执多疑,倒也正常。
太医换了方子,殿下不妨试试。她往前蹭了蹭,甜而带沙的声音很是讨喜,殿下弄痛了我,就得听我的话,作为赔礼道歉。
太子终是忍不住笑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在一旁的暗格中拿出药膏,细细为独孤遥涂上,好气又好笑道,孤头还痛着,还要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