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点头说道：于殿下而言，忍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现在等着边军南下，就等于下了一剂猛药，要么药到病除，要么猛药无效，烂疮反而会扩散，到时候就药石难医了。
李国丈看到女婿的表情，立刻说道：俺不懂那些军国大事，但是也觉得边军冬衣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全数交给徐家来做呢！
次日，裕王上奏，以九边冬衣在松江府采买，有资敌的嫌疑，请求朝廷在京师附近采买九边士卒的冬衣。
这已经超过裕王的大脑思考范围了，他木讷的看着高拱。
裕王好奇的说道：那苏泽什么样子？
看着骂骂咧咧离开府内的小太监离去，高拱恍恍惚惚的坐下，他因为谭纶上奏章的事情，导致裕王被皇帝猜忌。
之前靠着弹劾胡宗宪上位的言官陆凤仪，再次上书，这次攻击的目标是登州开港。
陆凤仪说，苏贼在京师暗藏死间，在京师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在登州快船送到江南，这才导致谭纶等犯官逃脱。
可偏偏最中正平和的必胜药方朝廷不用，现在从皇帝到大臣都寄希望于边军南下这记猛药，似乎只要边军南下一切就能好了。
那不是说，只要等明年边军南下，苏贼之乱就能平定了？
九年师生情谊，如今分别之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高拱干脆也将心一横说道：
既然殿下都来了，那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高拱没有钱贿赂前来宣旨的太监，不过他也已经不在乎了，他都已经被贬出京师了，也不在乎这些个小太监索贿了。
高拱站起来说道：于国，殿下真的要这么做吗？
皇帝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换内阁首辅，请罪奏章留中不发，皇帝下旨慰留徐阁老。
裕王的脸色难看起来。
裕王说道：这是京师时下最流行的玉壶春，是李妃的弟弟送到府上的。
裕王穿着一件保暖的衣服，明明现在才九月份，但裕王就觉得虚寒发冷，离开裕王府的暖阁之后，他的手就一直缩在冬衣里。
大明两京十三省，福建和浙江虽然算是比较发达的地区，但是对于大明来说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地区。
高拱长长的叹息，裕王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他的权术总算是有了一点长进。
高拱和裕王对视一眼，直接放下了手里的酒碗，高拱突然觉得一桌子酒菜都索然无味起来。
裕王却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道：高师傅让我殖产兴业，可如今京师有什么产业可以做的呢？
他微服出府的事情肯定瞒不过皇帝，这次密会之后，肯定裕王更被皇帝猜忌了。
殿下，这么好的酒，是宫里御赐的嘛？
朝廷留给高拱赴任的时间很紧，第二天高拱就坐着马车离开京师，除了自己的手稿之外，高拱将所有的书都留给了裕王。
两人坐下之后，裕王这才问道：
请问高师傅，怎么才能平定苏贼之乱？
裕王连忙一喜问道：高师傅，是哪位大才上的奏章？孤哪怕被父皇猜忌，也要豁出性命去推荐他主持平叛！
李妃是个聪明人，在裕王府本分低调，但是再低调李国丈也是皇亲国戚，大明的外戚虽然远不如之前的煊赫，但是李国丈也不满足做个富家翁。
浙江？
裕王因为身体不好，也自己研究过医理，他立刻就明白了高拱的比喻。
陆凤仪上奏，朝廷之前因为九边饥荒，所以才开登州港口运输军粮，如今九边饥荒已经解，应该按照洪武旧制，再次禁海关闭登州港。
听说徐阁老在松江府号称半华亭！半个华亭的织工都在给他家效力呢！
裕王作为皇子，肯定是被更加严密的监视着。
苏泽。
等等，松江府不是被苏贼占去了吗？怎么徐阁老家的产业还在松江府？
玉壶春？是京师哪家老字号的酒？
高拱说道：行当然是行，这苏泽有治世之才，但是福建和浙江还是民力太寡了，苏泽根基尚浅，如果能以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打断苏泽扩张的步伐，那朝廷就可以依靠更广的地力人力压倒他们。
这苏泽当年来京师营救俞大猷，臣曾经见过他一面。
高拱也放松下来，他是被贬到南京做国子监祭酒的，又不是去主持南直隶做封疆大吏的，就算是他勾结裕王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
这明明才喝了两杯而已，高拱虽然酒量不济，但是也不至于如此？
朝廷大事，殿下如果参与过多，反而会被陛下忌惮，可以学苏泽从经世济用之术上下手。
陆凤仪又说，因为朝廷在福州松江开港，所以才民心动乱，最后从了苏贼，又说登州是北方重镇，不能再重现福松的旧事了。
苏泽在福州开海贸易，朝廷在登州也可以开海贸，还有大同边市贸易。这苏泽编练新军所耗费的军费，据说大部分都是通过海贸所得。
裕王沉默了。
裕王沉默了，高拱端起酒杯喝完说道：朝廷的症结，殿下清楚，朝廷大臣都清楚，但是清楚是清楚，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人多一定会赢，那苻坚肯定要抗议自己打了假仗。
高拱叹息一声，皇帝喜欢使用东厂和锦衣卫监视朝廷大臣，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裕王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裕王眼睛一亮，他立刻对李国丈说道：那就多麻烦丈人操持了！我这就给父皇上奏！
若是按照谭纶的方法变法图强，那以大明的体量绝对可以辗轧苏泽。
这时候突然门房说有人来访，高拱有些疑惑，自己落魄的消息应该传遍了朝堂了，京师官员向来拜高踩低，高拱在官场上又是一个直脾气，平日里得罪人不少。
裕王拍拍手，有下人带着酒菜走进了书房，高拱家中的老仆和妻子搬上了桌子，在书房中布置了一桌子的酒菜。
裕王听完了高拱的话立刻大喜，他立刻说道：
裕王妃家精于此道，孤可以让裕王妃娘家来操持这些事情！
陆凤仪这份上奏果然得到了皇帝的认可，陆凤仪升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再次升官两级。
就在京师言官都在家里憋着奏章，准备一谏君王天下知的时候。
苏泽正在和陶公公一起参观福州边上的炼铁高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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