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骑兵营里盖的都是土坯房,地基与底墙用了砖石,往上基本就是混合了麦秆的土坯,屋顶铺设木梁,再盖上一层茅草。
一眼望去,处处都是泥黄,还不如桃花沟的村民们住得好。
萧缠见佟穗神色沉重,笑道:以前我们跟着朝廷去打两个伪帝,冬天行军只能搭营帐,底下铺层木板再堆上干草最多再加层棉褥,四周军帐为墙,冷风从缝隙刮进来,很多伤兵弱兵都是冻死的,现在咱们有土墙有热炕,比那舒服多了。
佟穗一边听着,一边随他来到了萧绩的屋舍,三间土屋,西边做书房,中间堂屋
东边是卧房。
没有搭灶台,砌的是炉子,此时并没有烧着。
萧镉道:白日还算暖和,傍晚再烧炉。
其实就是节俭,不喜浪费,要将军饷都用在刀刃上。
佟穗訾了眼他挂在臂弯的斗篷,六两一件的斗篷,这人为她花银子大手大脚,自己连件新棉衣都要留着过年穿。《
逛完书房,佟穗去了他的卧房,房间还没有小跨院那边的卧房大,北面一张炕
炕头叟着一方铺盖,南边地上摆着一张旧衣橱一张洗漱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泥黄的土墙上开了一扇木栅栏窗,此时透进风与光亮来。
再比军帐好,这般简陋的条件都让佟穗心疼。
她捏了捏炕上铺着的炕席与炕垫,问他:这么薄,晚上睡着会不会冷7
萧缠看看她关心的脸,再看看她冬衣也无法完全掩盖的身段,低声道:冷,你留下来陪我。
佟穗瞳了他一眼。
萧绩这才说实话:不冷,你看我在这边睡了好几晚了,像被冷到的7
佟穗昨晚感受到的萧二爷,确实壮得如狼似虎。
萧缠又道:带你过来,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撒下你在外面过好日子,但凡不赶时间练兵,我肯定夜夜都回去陪你。
佟穗走到衣柜那边,打开柜子看看里面,喃咕道:我没疑过你,也不用你夜夜都回去,练兵要紧,你一直都睡在这边我也不会怪你。
萧缠:我不怕你怪,只怕你想。
佟穗真招架不住他这一句句的大白话,明明外面的风还在往里面钻,她两边脸都是热的。
萧缠去关了窗户,门也插上。
佟穗慌了:你做什么?不许在这里胡来。
萧绩:他们还要练一个时辰才会回营。
即便如此,佟穗也不想陪他胡闹,只是屋子就这么大,他又腿长手长,很快就将佟穗拉到了怀里。
佟穗刚要骂他,这人忽地贴着她的耳朵道:在这边睡一次,被子沾上你的味
夜里我才不会觉得冷。
佟穗动作一顿,再看看周围的泥巴墙,远不如灵水村东厢房抹得匀称细腻的泥巴墙,想象他夜里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睡在炕头的被宾,心路身子都软了下来。
软归软,被萧缠抱起来的时候,佟穗还是打了他几下。
萧绩澄清道:出城的时候真没想,看见你站在这里,这瞧瞧那摸摸的新媳妇样,才起了念头。
佟穗垂着睫毛:反正你总有道理。
因为她放不开,老是担心有人来叫门,萧绩只美了两三刻钟就被迫罢手了。〈
佟穗也不敢贪恋被窝里的暖,汗一落便推开他,匆匆穿衣。
萧缠仰面躺着,手臂垫在脑后,看着她发髻散乱,身上衣裁越来越多。
等佟穗要下炕的时候,萧绩突地又把人压在炕上,捧着那张发烫小脸狠狠亲了一通。
佟穗在他身上抓了好几把。
萧缠按住她的腕子,黑眸盯紧她,声音发哑:真想把你锁在这里,让你回不了城。
佟穗闭着眼睛:快穿好,仔细着凉!
他真因为这事染了风寒耽误练兵,佟穗便要后悔走这一赵了。
萧缠自有分寸。
除了这三刻钟的荒唐,恢复衣衫齐整的萧二爷还是很正经的,叫佟穗骑着骠子旁观,他亲自去练了会儿兵。眷午夫妻俩路着骑兵们一起吃的大锅饭,营里的伙夫手艺不错,烙饼做的外酥里软,大白菜炖粉条也炖得有滋有味。
佟穗跟萧缠坐在堂屋,都能听见伙房那边的欢笑与秃噜声。
饭后休息半个时辰,骑兵们便要练枪法与弓箭了。
这时佟穗才发现,一干余骑兵竟然都配上了铁头枪
萧缢:做出来的兵器先紧着骑兵所,五个步兵所还没有配全,不过月底前应该能人手一枪。
佟穗很怕时间来不及:反王已经攻下云、玉两县,之后是不是马上就要来打咱们了
萧缢:李纲急于扩大地盘,南面的繁县已经被代王占据,与李纲这边只隔着阴、应两县,李纲应该会继续往南打,免得被代王抢先。
代王,是卫县西南方向的另一个起事的反王。
佟穗:要是他们两家能打起来就好了。互相厮杀,谁也腾不出手来侵犯卫县。
萧缠笑道:别光想美事,或许他们也会联盟,合并来打咱们。
佟穗:
萧缠见她脸都白了,忙道:逗你的,代王与李纲一样狂妄自大,最多各自团地,联不起盟。
佟穗愁道:现在到底有多少个反王?
萧绩:难以计数,有的村霸占据一村便敢称王,边关军不着急出手,一来是没将各地的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二来也是想让这些势力先互相厮杀,最后再一举镇压冒头的那个,再说边关军要防止草原外敌入侵,也不是想动就动的。
佟穗默然。
看反王李纲的行事,已经够欺压百姓了,富户大户全杀,普通百姓家抢人充军抢骡马征用,但好歹没有再强抢肯听话的百姓家的粮食。可如果边关军真把草原外敌放了进来,那群外敌能屠杀一城百姓,金银财物粮食牲畜甚至女人,全部抢走。
怎样都是百姓受害,自家乱起来总比外敌作乱要稍微强一些。
二太太,你再给我们露两手呗?
骑兵们要练弓箭时,有人起哄道。
佟穗正因为远近的形势心头沉重,那沉重又是另一种火气,祸乱的根源在哪
终归还是昏君奸臣当道,不给百姓生路。
她接过萧绩递来的弓箭,一囊二十支利箭连射,二十支箭全挤在了中间的靶心。
骑兵们一开始还会叫好,叫着叫着感受到二太太通身的煞气,便只剩目瞥口呆了。
箭囊空了,佟穗放下弓,对着那一张张带着敬佩之色的年轻面孔道:我小时候学射籁,想的是练好箭,我便能跟着祖父父亲哥哥们去山上狩猎,哪怕只射中一只兖子,都能让家里多吃一顿肉,皮毛拿去也能换些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