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董春上位后,非但没有给下马威,反而慷慨地进行分权。
我年纪也不小了,难免精力不济,诸公比我年少,各部各衙门的事,能担起来的,就担起来,若有实在拿不准的,再由我去讨陛下的示下也不迟。
胡靖等人听了,倒没急着欢喜。
乍一看,好像大家手里的权力增大了,实际地位也重了,容易立功;可相应的,责任也势必会分摊到各人。
真这么着,内阁可就不是一个靶子,而是活生生六个了!
哎,阁老说笑了,胡靖率先笑道,您还有几l个月才近古稀,怕不是比我们几l个都要耳聪目明,资历又高、经验又足,若没您总领把关,这大家伙儿心里也没底呀!
况且他也六十多岁的人了,能年轻到哪儿去?谁也别说谁!
这头自己刚升任次辅,董春就分权,若给不知情的人看了,指不定要说自己如何不安分,椅子没坐热就要争权了呢!
柳文韬等人也都跟着笑,是啊是啊。
阁老,能者多劳,您老就莫要推辞啦!
然而董春的意志非常坚决,甚至当天下午就向天元帝面陈。
天元帝听了,拨弄着白玉莲花手串,似在玩笑,朕看爱卿眼不花耳不聋,少说还能再干二十年。
董春赔笑,陛下玩笑了,老臣承蒙圣眷,荣升首辅,已是惶恐之至,如何敢拿江山社稷做耍?且朝中大小事务日益繁杂,天长日久的,老臣也怕有所疏漏,诸位阁员皆有大才,便该加以善用,也好替陛下分忧。
嗯,天元帝颔首,事情么,确实是有些多。
说着又笑,这份杂乱里头,倒有七、八分是秦子归那小子做的。
什么农研所、工研所的,又因此故加开恩科,挖掘矿藏、招收铁匠等等,乱作一团。
甚至对外,高丽也乱成一锅粥。
不过么,乱得好!
老臣惭愧,董春亦笑道,小子无状,全赖陛下宽仁,遇之私下里也常训诫,只是本性难移。
罢了罢了,朕也不过随口一说,天元帝站起身来,摆摆手,神色微妙,汪遇之自己也是这两年才稳重些,又摆什么严师的风范,没得叫人笑话。本性难移,那便不移也罢。
对秦放鹤,天元帝无疑是满意的,自己说可以,一听别人说,反倒不开心。
是,董春自然欢喜,只是如此一来,越发纵得他张狂了。
他年轻,狂些也无妨,天元帝浑不在意道,况且他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
踱了几l步,天元帝又道:朝中谨小慎微的臣子够多了,实在乏味,有几l个赤子心性的,反而难得。
君臣二人说了一回话,天元帝便准了董春所奏,又顺手将白玉莲花手串给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此物在三清殿开过光,朕今日将它赐予爱卿,爱卿可要长命百岁,替朕好好管着内阁。
这些年来,天元帝虽然有意提拔翰林院对抗内阁,但前者的资历和见识、威望实在难以抗衡,所以董春这种主动分权的行为,实实在在做到他心里去了。
董春见状,双手接过,感激涕零,微臣遵旨。
董春升任首辅之后,董门所有核心成员集体收敛、内缩,然即便如此,也多的是人主动凑上来套近乎。
作为三代核心,秦放鹤不堪其扰。
谁说文人有风骨,宁折不弯来着?
在文人之前,大家还有另一个头衔:官。
是官就不可能不想往上爬。
好在会试、殿试近在眼前,好些官员都被抓了壮丁,今年秦放鹤和孔姿清也没跑了,被按到考场后面帮忙阅卷。
阅卷真不是什么好活儿,一连数日,睁眼闭眼都是各色文章,到了后期,甚至梦里都在批卷子。
卧房隔音也不好,秦放鹤就不止一次听到隔壁半夜说梦话,……不知所云多了,太多了……
好不容易熬完会试,难兄难弟出了门,先找个澡堂子一起泡,又说起来日前程。
天才也爱扎堆出现,这一届考生水平不能说不好,但相较于前面三届的群星荟萃,只能说有点平平无奇。
好,但不够突出。
秦放鹤舀了一瓢热水,冲去澡豆搓起来的浮沫,平倒也罢了,肯吃苦、能办事就好,我也好管。
孔姿清听他话里有话,怎么说?
算起来,秦放鹤入翰林院已有两届六年,按照旧例,也该往外调了。既然外调,好不好管的,与他何干?
秦放鹤搓了把脸,扑腾胳膊腿儿游过去,两人凑头说话,我揣度陛下的意思,只怕一时三刻的,未必叫我出去。
这会儿会试都结束了,殿试近在咫尺,正常情况下,翰林院众人的安排也该有眉目了。
秦放鹤不说日日面圣吧,三天至少能见两回,可天元帝愣是一点口风都没透。
不光他觉得奇怪,掌院马平也暗示过,甚至金晖那厮私下也旁敲侧击问过,话里话外都透着你那首辅师公是不是给你留了好货的意思。
连掌院大人都这么想,那就有几l分意思了。孔姿清想了想,恐怕陛下是要委以重任。
以秦放鹤的起点,根本不可能用学政啊知州知府之类的职位打发了,怕只怕是下一个隋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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