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嘛,钱治字斟句酌地说,还是蛮追求上进的。当年因为会武术,打架厉害,找他当保镖的人挺多的。我也是听人介绍去找的他,跟了我两年多,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他对记者这行挺感兴趣,喜欢摄影,自己攒钱买了个单反,没事就跟摄影师们混在一起。人嘛,不是很听话,但讲义气,关键时刻冲锋在前。有时候人手不够,我也派他去顶一下,蹲点跟拍什么的,这小子一点就通,学得挺快。有一次跟我说想转到我们这行来,问有没有可能。我说万事皆有可能,你在我这里边干边学,多多发稿,反响不错的话自然分配任务给你,干多了就是娱记。我们是团队作业,不是事业机关,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这话他听进去了,在我这儿还发过几篇稿子、领过几次稿费呢。
大概是赶时间,他一边说一边看表,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喝光了。
那他出狱以后——还可以在您这继续干吗?闵慧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
保镖吗?他爽快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我指娱记。
这个嘛,钱治摇了摇头,他毕竟坐过牢……
没错,但他是为您坐牢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干保镖都有风险,我付他的工资也不低,但失手伤人不是我的错,他应该知道点到为止,对吧?钱治两手一摊,要怪,就怪他学艺不精好了。
他救你一命,为这个坐了牢——闵慧一阵冷笑,到头来还被说成是学艺不精?钱先生,您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钱治沉默了一下,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你该不是过来讹诈的吧?别费功夫了,我不吃这一套。
他在牢里的这一年,你也没去看过他?
没有。没这个必要。他硬生生地顶了一句,你究竟想要什么,说吧。别兜圈子了!
你让他回来做娱记,头三年的工资我来出,就当是实习记者。三年之后去留随你。
三年的工资?钱治笑了,好像这是天方奇谈,他的水平离上岗还差很远很远好吗!
钱先生,他救过你的命。
三年工资,外加五万的培训费,你可以叫他来,就当我还他一个人情。钱治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如果不是他救过我,我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知道吗,他只有初中学历。
您负责的新闻,除了娱乐八卦之外,还有些什么内容?
社会新闻、时尚、人物、观点……
三年的工资,五万的培训费,我可以支付,闵慧立即改口,但你得让他去社会新闻版。
为什么?娱乐版有什么不好?
我怕他将来跟您一样,动不动就挨打。
钱治哼了一声,苦笑着伸手过去:deal。
deal。闵慧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最后一点,不要告诉他,钱是我出的。
懂。
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闵慧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新产品的调试中,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陈家骏出狱的那一天,闵慧生怕等不到他,特地起了个大早,包了一辆出租八点不到就在监狱的大门外等候。
到了九点,来了一辆黑色的丰田越野,大概也是来接人的,从里面走出个司机,满脸横肉,站在车门边抽烟。手腕上带着一条宽宽的银琏子,一边抽烟一边四处张望。看见闵慧,眼光在她胸前溜来溜去,还吹了一声口哨。
这种时候,闵慧不想招惹是非,何况来者不善。她掏出手机,到工作群里专心地回了几条微信。再抬眼时,丰田车里不知什么时候又下来了几个年轻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闹哄哄说着话,互相推搡着。紧接着,车内传来一声咳嗽,一个高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穿一套浅蓝色的休闲西装,还一本正经地打着条领带。旁边的一个白衣青年见他出来,立即递给他一支烟,并帮他点上。
阳光刺眼,高个男人掏出一双蛤蟆镜戴上。他梳着一个很怪的发型,两边铲光,头顶上的头发凸出来一条,胸口戴着一根手指粗的金琏子,像个黑帮老大。
他们与闵慧的距离有点远,说话之声听不甚清楚。
看样子是黑帮的人来接大哥的,闵慧猜测。
又等了半个小时,闵慧继续在工作群中答疑,等她再次抬起头时,不经意间点了点丰田车里出来的人数,包括司机一共是七个。
这种车佰安也有一辆,所以她记得很清楚,车上一共有八个座位。看来大哥一定很有地位,出狱时居然需要这么多人来迎接。
正在这时,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陈家骏拎着一个塑料袋从里面走了出来。几乎同一时间,众人一起抬头,十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在他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