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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黑色的长发如同被拔毛的鸡鸭的翅毛,一撮一撮地堆积在地上。
脸颊上开始有什么炽热的液体在流淌下来。
周眠茫然地抹啊抹,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法抹干净。
倒是自己的手,全部都是红色。
于是他直起身,踮起脚再次靠近那面有些模糊的玻璃镜。
这次,镜子里的神像变了一个样。
它满脸是割裂的伤口,血肉翻滚而出,而那长而顺滑的乌发早已变得参差不齐,像是某种廉价的野兽毛发。
它是如此丑陋阴邪。
周眠笑了,连带着镜子里的神像一起。
第51章 神像20
门锁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青年兽类一般阴戾的眼死死盯着灰扑扑的玄关大门处。
他的背部弓起一道绷紧的弧度, 整个人充斥着血与暴力,指骨攥紧的尖刀像是他碎裂的腿骨。
门被打开了,率先露出来的是一张冷淡、稳重的面容。
是左季明。
周眠恍惚了一瞬。
他下意识感觉到一种缥缈、毫无缘由的心安。
牙齿紧张的张合, 喉头发出尖细的声音:季明哥......
青年露出一抹紧张的笑意,甚至是有些惶恐无措的。
他似乎在这些错乱的时间中意识到,左季明是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如果他受伤了,季明哥会担心的。
所以,不可以让对方看到自己手上这把刀的。
要藏起来。
对, 藏起来。
周眠颤抖着身体,将锋锐的尖刀背在身后。
左季明看到青年的一瞬间脸色大变, 他几步踉跄着走到周眠的面前,揽着对方的手臂不住地发颤。
周眠觉得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一些海盐与海风的气息, 很清新的味道。
让他近乎迷恋的埋在男人的胸前吸闻。
青年的舌尖的口涎甚至将男人胸前的白色衬衫舔地湿润透明。
他们紧紧缠在一起,像是一对无法被分开的枝蔓。
周眠甚至恍惚地产生了一种近乎扭曲的错觉。
他们本来就该融为一体的。
手中的刀刃被人取下, 坐姿被调整为孩子被环抱在母亲怀中的模样。
青年乖得要命,仰着脸任由左季明为他上药。
这样的姿势能够让他更清楚地看清这位兄长的面容。
男人冷淡无波的脸此时正如水面的涟漪一般泛起清浅的情绪。
或许是疼惜、或许是自悔,又或许是什么其他。
周眠轻轻牵住他的衣角, 哑哑的笑了。
季明哥,没关系的, 明天就好了。
左季明动作一顿,凝玉般的眼尾陡然漾出细微的红意。
他平淡的语气中是不可见的压抑:眠眠为什么一定要伤害自己。
周眠轻轻笑了一声,黑色的眼珠夸张地睁大, 那浓烈的阴翳几乎要从眼中流淌出来。
青年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某种神经质的低语。
我是不是和它越来越像了?
从黎山下来开始,它就一直跟着我, 我知道的、全都知道。
周眠的声音逐渐从尖细变得阴冷,他紧紧抓着自己被剪的破碎的黑发,牙齿咬着舌尖,又松开,如此反复。
它会寄生的,先是寄生在我的身上,然后通过我去寄生别人。
所有和我接触过的人都变得好奇怪啊........周眠的笑容变得扭曲怪异,嘴唇张裂到一种近乎恐怖的地步。
他死死盯着左季明的眼睛,手上用力地扯下一大片头发,古怪道:陆景焕也是,他被吃掉了吧?
哪有人的尸体不会腐烂?那具被焚毁的尸体根本就不是他的吧?
真可怜,他只能成为怪物的一部分血肉,拿没用的精神手段来恐吓我。
青年的表情阴郁而疯狂:死了更好啊,哈哈,总是围在我旁边的样子贱死了,像条狗一样。
周眠的语气中带着深刻的厌恶与鄙夷,彻底疯癫的模样与从前的冷淡沉默几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不停地辱骂着曾经让他长时间感到压抑的陆景焕,擦干血迹的脸颊慢慢泛起了艳丽的红,甚至他坐在左季明怀中的瘦长身体都开始弯折起来。(注意,这里只是被鬼压床了,身体扭曲弯过去了)
像是一面白纸,被诡谲的力量慢慢摧折。
口中无法抑制的压抑与死气让他嫌恶的话语被中断。
.....死了以后还是......这么贱啊。
周眠的模样太过古怪了,像是有一个透明的人正咬牙切齿地教训他,让他无法再吐出那些诛心的言论。
左季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周眠会那样辱骂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为什么青年的脸上全然是赤红的阴戾、连喉头都发出那样喑哑的嗬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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