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扁嘴道,才不跟着娘,我想和爹爹说话,都五天没看见爹爹了。
斐然也探头,娘真坏,我们也想和爹爹说话呀。
小玉比他们大一点,说道,可是娘也和爹爹五天没见了呀。不要急不要急,娘比我们大,长幼有序,等会爹爹就来陪我们聊天了。
两人这才了然,齐齐大方道,那我们就将爹爹让给娘了。
夫妻二人顿时哑然失笑,三个小迷糊,三个小机灵。
齐妙见他没留步真要回房,倒觉奇怪他怎么不留了。一会才觉他这个时辰回来很不对劲,便没多问,紧跟在后,随他进了屋。
进了里头,她唤了他一声,俏眼瞧他,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谢崇华沉默片刻,在想什么跟你负荆请罪。
说的话不沉重,齐妙却听出来了,一时也笑不出来,说罢,什么事。
谢崇华低声,元初可能想攻城了,我们商议后,决定先发制人。永王派我去裕安请祁王出兵,制衡朝廷大军。
齐妙咬了咬唇,为何是你?
并没其他更合适的人。
是没有更合适的人,还是你主动请缨?
见她睁大了眼看自己,已带三分气恼责怪。谢崇华心中有愧,想要抱她,却被她躲了过去。手上只捞得一片空荡,是两人成亲这么久来,他头一回见她如此。
齐妙双眼泛红,偏身不看他,声音微哽,我后悔嫁你了。
他穷困时她不曾后悔过,他做知县时她不曾后悔过,只是如今每日担心他的安危,都要得心病了。现在他还要自己去冒险,她就真的后悔了。
谢崇华愣了愣,妙妙。
齐妙提帕抹泪,我不要你大富大贵,我只要一家平安。几十万人在那,谁去不行,你偏偏要主动去。就算元初攻城,你还在,至少一家能死在一起。可为什么你非要去冒这个险?
心中承受的重担过多过久,忽然就觉万般委屈涌上心头。齐妙哭出声来,泪如珠滚,你有没有想过小玉他们,想过我……
谢崇华已俯身将她抱入怀中,哭声听得他已要断肠,慕师爷在祁王那办事,如果我去,里应外合,更添胜算。我从未想过我会死,更不敢想要丢下你们,当时我只想尽快完成使命,结束这场恶战。让你和玉儿他们能早早安定下来,只要是能让战争早点结束的,我都会拼命去做,为的,就是要你安心。可没想到……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我答应你,等战争结束,我就带你们回乡下,远离朝廷。
齐妙知道他不是贪图荣华的人,只是这家她扛了太久,孩子有时又吵闹,越发心累。陆五哥也走了,姐姐又怀孕,等于是两家的重担都落在她肩上。她白日操心内宅,晚上担心未归家的丈夫。这一个月下来,她都觉发要生了银白。而今一听他也要走,更觉积压了数月的委屈爆发,哭成泪人。
谢崇华紧搂着她,不曾听她这样哭过,很是心慌,妙妙……
齐妙痛痛快快哭了一回,才渐渐平复。等泪干了,又有点莫名自己刚才到底为什么要哭得那样伤心。抬头看他,见他一脸惊慌,又埋头在他怀中,我没事。
眼哭得红肿,谢崇华小心问道,洗个脸?
齐妙也不想他一直看着这样的自己,推推他,嗯。
谢崇华忙去洗了脸帕,递了给她。齐妙拿着脸帕捂了脸好一阵,没有抬头,你安心去吧,我没事了。
手抚在发上,齐妙能很清楚地感觉出那手的沉稳力道。
铭城不能被攻破,说服祁王一事,非我去不可。我不是抱着会死的心去的,而是抱着说服祁王的心去。你再信我一回,可好?
齐妙点点头,仍没抬脸。一会倒见他屈膝在前,歪头看自己。她推开他的脸,哭得丑,不要看。
好看得很。谢崇华叹道,以前我不知鱼与熊掌到底有什么可难兼得的,如今明白了。我想留在你身边,为你分担重担。可军中的事,有许多需要我决议。现在兵临城下,唯有铭城安然,方能保你安然,妙妙……你可能原谅我?
齐妙方才被心事压死,现在已想通了许多,她要是再不看他,他就真的要愧疚死了吧。可也说不出话来,喉咙还有些生涩。便探身抱住他,隐约还留有刚才哭腔,嗯,我等你。可是……
她低眉盯他,以后要是不打仗了,你一定要求个不用老是不回家的官职。
谢崇华笑笑,不做官了,我们回老家,盖个小房子,养养鸡鸭,种种菜。
齐妙抿嘴一笑,才不要,我又不会做农活。
我来做。
也不要。齐妙又环他脖子,低语,二郎,文韬武略的人,天生就是要待在朝廷的。
凤凰非晨露不饮,非梧桐不栖,将他囚在小地方,齐妙做不到。
妙妙。谢崇华双手拥得更紧,声音低沉,以后,再也不要说那种话。
什么话?
后悔嫁我。
齐妙愣神,气上心头,无心一句,却觉他十分在意。
他在外上要面对永王,下要面对数十万的将士,比起她来,却不知要操劳多少百倍。她却说出那种伤人的话来,生平最为后悔的,莫过于说了刚才那话了。
再也不说了。齐妙生怕他仍在意,又重复了一遍,再也不会说了,下辈子也不说。
谢崇华稍觉安心,又道,等我回来。
四字重如千斤,齐妙眼又湿润,嗯,我等你。
翌日谢崇华早早出发了,齐妙想去送他,可是夜里睡得晚,他走时又轻,等她醒来,丈夫已经出门了。她坐在床上愣了半晌,要起身时,觉得被褥下有东西,拿出来一瞧,不由笑笑。
拿个丑丑的木雕人来,就以为可以替代他了吗。也不知道多赶,连个嘴巴都没刻上。
心里想着,还是将木雕放在枕边。
外面下人听见动静进来伺候,齐妙说道,等会去将下人召集到院子里,我要重新安排下人手。</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