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沈秀打了个鸡蛋汤给他就着饭吃,简单开胃,见他吃下两碗,才觉舒坦,你近来忙什么去了,人都不到家了。
去做活赚钱。谢崇华抬头说道,这半年三弟怎么都不来信提钱的事了,有时候晚送了,他在信上也不催促,倒是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说明你弟懂事了。沈秀边纳鞋底边说道。
谢崇华不太放心,等忙完这事,我去宁安镇看看他。
沈秀收针说道,也好,娘这个月多攒点鸡蛋,到时候你一起带过去。
农忙丰收,卖了不少稻谷,手头有了余钱,日子暂时不会那么拮据了。只是沈秀想给儿子存点娶媳妇的钱,怕告诉他家底后他就放宽了心去买书,又不吃好穿好,就瞒着了。
陆大娘早上起来,发现儿子竟然已经坐在饭桌前掐胳膊,看得她一脸莫名,凑近了问道,儿子,你病了吗?
陆正禹反复掐着胳膊那几处,笑道,没。
那怎么起这么早?
想早点起来了呗。
陆大娘指指他三个正一脸稀奇盯看他的弟弟妹妹,你瞅瞅他们,被你吓的,下回没事不许起那么早。娘瞧见了,你每晚都在房里看书,好好的挑灯夜读什么的,瞎弄得这么辛苦。以后真考不上了,跟着你爹打铁,出息着呢。
打铁是力气活,赚得了一时的钱,却不能赚一辈子。陆正禹心底不想爹娘一直做这个行当,太辛苦了。胳膊已经被他掐出几道淤青来,见他还想继续,吓得陆大娘一掌拍开他的手,你给我住手!真疯了不成。
陆正禹笑笑停手,我出门去了。
拎着一包药离了家,他又边走边掐,穿过两条街道,才停下来,站在门庭若市的保济堂门口,清了清嗓子就往里冲,啪地把药摔在梅老爷面前,大骂,你这庸医!这开的是什么药,我吃了两服药,上吐下泻,全身青肿。说罢就抡起袖子给他瞧那青色疙瘩,瞧瞧你这庸医做的好事!
一时满堂寂静,梅老爷脸色涨红,说话也哆嗦起来,休、休要胡说!老夫行医二十年,从没给人开错过药,天地良心。你想讹人吧。
陆正禹大声道,我只是来讨个公道,你竟说我来讹人,我瞧你是做贼心虚。
梅老爷气道,你存心要搅和我们保济堂的生意,走,跟我见官去,让县老爷评个理。
行,等县老爷来评评理。反正我这种廪生无权无势,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最好将我投入大牢,关上两年,将科举耽误了去。
听见他是廪生,梅老爷一时犹豫。
廪生其实也不过是秀才,但秀才分三等,廪生便是秀才中能得第一,其中的佼佼者。能做廪生的,要么是家世好得了门路,要么是自身实力不俗。可这人衣着普通,定是后者了。
读书人确实无可惧怕,但若过了乡试,做了举人,就不得了了。举人已有选官资格,豪绅地方官都要给几分薄面。前不久还听说他那外甥知县请了几个秀才吃酒,现在和他闹到衙门,外甥也不好办。
正想着,衣襟就被他一把抓住,震得他帽子差点掉落。
不是说去见官吗,跟我去见官,让县老爷给个说法。
梅老爷哪里敢给知县添事,到时候让他下不来台,吃亏的还是自己,急声,那你要如何?
陆正禹轻笑一声,要么就赔三万两给我,要么就让县老爷判罚。
三万两?梅老爷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怒声,你哪里是什么读书人,分明就是来骗钱的!
陆正禹掀起衣服给他瞧,这是骗钱的?你让大家评评理,如今不是我不想去官府,是你不肯去,到底是谁心虚,一目了然。
梅老爷不想和他争辩,边骂着你这骗子,边让伙计将他赶到外头。憋得一张老脸通红,气得哆嗦。
陆正禹被赶到门外,一屁股坐在门口,不肯走了,惹得门口围了数十人往保济堂指指点点。梅老爷再没法待下去,悄悄从后门溜走,去找他外甥去了。
小镇并不算太大,保济堂的事传得广,很快就传到了仁心堂。
齐老爷一听同行又出了这事,重叹道,那梅大夫也是老中医了,怎么也摊上这种事。
在旁研墨的齐夫人心思多了几分,说道,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捣鬼?我们两家可算是镇上最热闹的医馆了。
齐老爷拿笔的手一顿,要不……叫人去看看那闹事的是谁,和来我们家找事的人有没瓜葛,若是有,便没猜错。
齐夫人当即喊了管家去查个清楚明白。
管家做事利落,很快就打听好了,回禀道,是个年轻人,打听了,跟那夫妇并没任何关系,而且还是个秀才。
两件事没联系反而叫人失望,要是有,指不定能从中找出线索来,将局势扳回。
齐妙在闺房中也听见了这事,杏儿说得天花乱坠,听得她拧了柳眉,你说,我们两大医馆都碰见这种事,不会是巧合吧?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杏儿瞧见管家出门才问的其他人,不知管家回来了,也不知管家带回来的结果,只是跟齐妙说了梅家医馆出的事,奴婢也不知。
齐妙深思半会,起身道,瞧瞧去。
☆、往年旧事
第十章往年旧事
梅老爷此时已经到了衙门,穿过内衙院落,在大厅上等候。不多久,许知县从内堂出来,身着青色常服,三十岁上下。两边嘴角紧抿,将本就单薄的唇线抿得更薄,双眼精亮有神。待梅老爷尊称一声大人,他才将视线落到他身上,叫了舅舅。
许知县坐在宽大的梨花木椅子上,抿了一口热茶,才道,舅舅今天过来所为何事?
梅老爷叫苦道,不知哪里来了个无赖秀才,说吃了我的药后浑身不舒服,可我记得那药方是没问题。他非拽着我要我赔钱,要么就来见官。我怕外甥你为难,所以就先过来问问,那秀才能不能动。
哦?许知县轻放茶杯,问道,那秀才叫什么名字?
梅老爷想了想那日药方上写的名字,说道,姓陆,陆正禹。
不等他说是哪两个字,许知县已是一顿,沉思稍许,问道,可是个高高瘦瘦的俊朗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