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姓钱,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
钱宁笑得和气,几句话打消三人的戒心,分出数名校尉力士继续巡逻,亲自为三人带路,前往东城长安伯府。
一行人离开不久,两辆披着雨布的骡车行至城门前。
这个时候出城?
城门卫查看路引,心生疑惑。
往北边,还是宁夏,是何缘故?
车夫解释不清,一辆骡车的车门推开,着青色儒衫的闫璟探出身,道:在下乃今科进士,家父外放宁夏为官。日前来信,言重病不起,故开取路引,前往侍疾。
话说得清楚明白,京城路引也做不得假。
城门卫放行,闫璟坐回车内,侧靠着车壁,开始闭目养神。
行出不久,车厢外传来老仆的声音:老爷,既已出了城,可不忙着赶路。雨太大,先寻个地方躲躲?
不能停。闫璟睁开眼,道,父亲病重,必须早日赶至宁夏。
是。
老仆应诺,扬起马鞭,不再多言。
第五十七章 顿悟的杨侍读
每逢杨瓒入值弘文馆,天子必要留膳。从天子升殿早朝,复弘文馆讲习至今,已成常例。
申时末,天色渐沉,雨势未见减小,反而势如倾盆,滴如车轴。
冰粒越来越多,伴着雨水砸在人身上,必会留下指甲盖大小的红印青痕。
往各宫送膳的中官没防备,撑起的雨布被冰粒砸破,行在前方的几人都是哎呦一声,差点跌了手中的食盒。
都小心些!误了膳食,你我都要吃挂落!
一名穿着葵花衫,捂着额头的中官扯住雨布,对跟在身后的束铃道:这雨不小,一式片刻停不了。快点走,还能少受些罪。
束铃齐齐点头,两人一排,合力提着食盒,另一只手拉住雨布,半闭着眼,脚步加快,全由说话的中官引路。
酉时正,朱厚照离开思善门偏殿,移驾乾清宫暖阁。
杨瓒被留膳,自当跟随。
起驾之时,朱厚照本想为杨瓒准备肩舆,被后者坚辞拒绝。
陛下隆恩,臣铭感肺腑。然律法有规,臣实难从命。
见朱厚照有意坚持,杨瓒干脆官袍一撩,直接跪在雨地上。
陛下,万万不可!
杨侍读快起来!朕不令备舆便是。
朱厚照无法,只得令中官撑起雨布,紧跟在杨瓒身侧,为他挡雨。
谢过圣恩,杨瓒站起身,嘴唇隐隐发抖,手脚冰凉。自膝盖向下,恍如失去知觉。被一名中官扶住,方才站稳。
不是他矫情,自己找罪受。实是法有明令,文臣武将,哪怕是一品大员,都没有在宫里乘轿的资格。
本就脑门刻字,成了一块明晃晃的靶子,还不知谨慎,是想被扎穿不成?
杨侍读小心!
谷大用和张永亲自为杨瓒撑起雨布,期间,更用背部挡住袭来的冰粒。即便是出于皇命,也让杨瓒有几分感动。
多谢两位公公。
咱家应当的,当不起杨侍读一声谢。
乌云聚拢,缝隙间不透半点光亮。
雨大风急,三人顾不得说话,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忽然,向在肩舆旁的中官脚下一滑,跌倒在地。正要起身,忽感地面震动,扛着肩舆的中官同时脚下不稳,一人忽然叫道:地动!
声音出口,众人皆是悚然变色。
一名中官当即掀起油绢和轿衣,道:陛下,此番恐是地动。未知强弱,也不知有多久。为保万全,请陛下暂且离舆。
正统到弘治年间,京师屡有地动。
凡是年纪大些的中官宫人,都曾亲身经历过,自然晓得该如何应对。但自己躲灾和护卫天子避险,完全是两码事。
故此,张永谷大用之外,都有些不知所措,神情间难掩惶然。
寻到宫道最空旷处,数名中官取下肩舆上的油绢,以人为杆,撑起四方状的筒帐,请朱厚照移至油绢下。另有数人肩挨着肩,再撑起一层油布,挡住四面卷来的冰雹和雨水。
杨先生快来!
衣袍被雨水打湿,朱厚照冷得牙齿打颤,仍不忘杨瓒。
暴雨倾盆,地面晃动。</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