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规矩大,皇后可以随便哭,宦官宫人却是轻易不能掉眼泪。哪怕挨着板子,也不能大声嚎。
马伴伴,怎么回事?
见到马永成的样子,朱厚照拧眉。
回殿下,方才司礼监来人,将刘瑾带走了。
司礼监?
为何?
回殿下,未说缘由。回忆起当时情形,马永成微微打颤,颇有兔死狐悲之感,是刘辅带人,二话不说,绑了就走。刘瑾要见太子,直接被堵嘴。奴婢想问明缘由,险些一并被绑。
朱厚照尚未出声,张皇后已是怒急。
这是什么规矩?
未通禀太子,直接闯文华殿拿人,可有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
说句不好听的,打狗还要看主人!
钱兰。
奴婢在。
你和这奴婢去司礼监,传本宫的话,将刘瑾带来坤宁宫。
是!
钱兰领命,马永成不敢立刻就走,眼巴巴的瞅着朱厚照。见后者点头,才忙不迭起身,跟着钱女官退出暖阁。
母后……
朱厚照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劝说张皇后。事出突然,没有李东阳提点,哪怕知道不妥,也是无计可施。
张皇后郁气难消,司礼监正好成了出气筒。
不能拿李梦阳如何,还不能处置几个奴婢?
仔细想想就不难发现,司礼监敢直入文华殿,其中必有缘故,最大可能便是奉天子之命。奈何张皇后正在气头,便是想到也顾不得了。
不出了这口气,她连觉都睡不着。
几个奴婢,还能翻上天不成!
司礼监暗室内,一灯如豆。
刘瑾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
提督太监王岳和掌印太监戴义分坐上首,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宦官拢着袖子,上下扫着刘瑾,很是不怀好意。
可能让他开口?
您瞧好吧。
老宦官抽出手,应得爽快。
刘瑾抖得更加厉害。
除了天子下令廷杖,内廷处置犯错的中官和宫人,向来不许见血。
老宦官品阶不高,却是在司礼监暗房呆了半辈子。但凡落在他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刘瑾。戴义冷声道,你可知嘴不严实是什么罪?
戴公公,奴婢冤枉!
冤枉?戴义仍是冷笑,当日暖阁中,除了你和谷大用,伺候的只有宁公公和扶公公。天子说的话,隔天就传遍京师,必是有人嘴不严实。
谷大用是个棒槌,你可是机灵得很。王岳半眯着眼,烛光摇曳下,满脸沟壑,难掩阴沉。
刘瑾汗流浃背,嗓子发干,想要争辩,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推到宁瑾和扶安身上?
哪怕出了司礼监,也是死路一条!
谷大用……对,谷大用!
不是奴婢,是姓谷的,谷大用!
刘瑾已是六神无主,为了活命,不惜拿别人垫背。
趴伏在地上,刘瑾瑟瑟发抖,声嘶力竭,眼中却闪过狠毒。
只要他能熬过这遭,只要能保住这条性命,他日必要手握实权,将王岳、戴义通通踩在脚底,抽筋扒皮!
戴义正要再说,暗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一个中年宦官走了进来,在戴义耳边低语两声。
坤宁宫?
声音虽低,仍清楚传入刘瑾耳中。
太子就在坤宁宫!
刘瑾瞬间升起希望,只要离开司礼监,自己的命就能保住!</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