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她心底正怒着,旁边已经有人走过,还顺带将她手上的尸检格目拿走了。她愣了愣,神旁掠过的人影高大,背影俊逸如松,直接往秦大人走去。
秦大人也瞧见了那走来的书生,喝了一声也不见他停,气得要跳起来,推了师爷出去挡着。
苏云开瞥了他一眼,满是不屑淡漠,大人还是尽早看看这份尸检,升堂审问吴筹和仵作。
秦大人回过神来,仵作?为何要审问仵作?
柳氏的尸体上有和人争斗的痕迹,但那伤痕被人抹去了,据白捕头说,吴筹报案后,接触了尸体的就只有仵作。所以这件事不是吴筹所为,就是仵作。只是,柳氏身有多处疑点,但仵作却完全没有唱报,咬定她是死于钝器重击,仵作的嫌疑更大。
秦大人想说明日再审,可这年轻人目光灼灼,气势逼人,隔了一丈距离都感压迫,唯有说道,那就审吧。
公堂气氛刚歇,又再升堂,有好事者立即嗅出不同寻常的气味,于是来围看的人比方才更多了。衙门外挤满了人,衙役放了十余人进二门旁听,其余人都堵在门外。
吴筹受了刑又在牢里受了惊吓,这会面貌更是狼狈憔悴,一被带上公堂就哭得涕泗横流,大人,冤枉啊,冤枉,草民真的没杀人。
不许喧哗。秦大人不先审吴筹,转而问那也同样跪在堂下,神色不安的仵作,黎知章,你是我县仵作,做事素来严谨,可这尸体复检,却与你初检时颇有出入,你怎么解释?
白水接过尸体复检的格目,拿给仵作瞧。仵作颤巍巍看了一遍,便伏地说道,小的昨晚没睡好,眼睛疼,今天看走眼了。
秦大人冷笑道,我瞧你眼睛亮如烈日,怎么就好端端生了眼疾?
仵作又拜倒在地,可小的的确是眼睛疼。说罢还揉了揉眼,模样实在可怜。
秦大人一时忘了要问什么,瞅了瞅明月,明月指了指手。他才想起来,那本官问你,你为何要用茜草涂抹死者尸体,消她身上伤口?
仵作张了张嘴,突然明白过来,狠狠瞪了瞪明月。秦大人见状,更觉苏云开刚才所推论的不错,敲惊堂木时底气就足了,混账东西,本官在问你话!
仵作这才收回怨恨眼神,大人明鉴,不是小人做的。
吴筹报案后,唯有你接触了尸体。
那也可能是吴筹所为。
吴筹又被人扣了一大盆脏水,气急败坏道,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爬出来报官的,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做那种事,你不要信口开河。你、你……
仵作冷声,我什么?
吴筹被他不屑的眼神一激,挤着嗓子恨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柳佩珍有一腿!
堂上顿时哗然,连秦大人也跟着震了震,察觉出苗头来,黎知章!
仵作脸色大变,完全没想到吴筹竟然捅出这件事来,甚至完全不知道他竟然知道这件事。一时慌了神,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又被突如其来的秦大人一震,吓得跪地发抖。
案子复杂起来了。明月嘀咕一声,你说仵作有可能是凶手吗?
苏云开摇头,或许不是。
或许?
仵作个子矮小,还不及柳氏高,争执的时候不可能用砚台砸她的脑袋,除非是柳氏在争斗中倒地,才有可能。
伤口在百会穴,正好是头顶正中间,要想往那砸成一个坑,那必然是比柳佩珍高才行。但一个倒地的人总不可能坐得笔直让人砸,身体总该是倾斜的。打斗后的人要想保持理智寻好死穴砸也不太可能,所以仵作不是凶手的可能性比较大。
吴筹不是凶手,仵作也不是凶手,那就说明凶手另有其人。
两人皆想——案子复杂起来了呀。
☆、第5章 古董铺子(五)
第五章古董铺子(五)
仵作身形瘦小,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抖如风中酒旗,已丢了魂魄。
秦大人心中认定他是凶手,逼问得更加紧迫,不给他丝毫余地。仵作架不住这狂轰滥炸,终于说道,小的没有杀柳氏。
你既然没有杀害柳氏,为何要用障眼法,掩盖她身上伤痕。
仵作略有迟疑,这才说道,柳氏死的那晚,小的和她见过面。还、还行了好事。
秦大人骨子里刻板,听见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怒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吴筹的脸已经快绿得像青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堂上众人心思各异,堂下围看的百姓已在谈论这水性杨花的柳氏和这窝囊的吴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茶棚酒肆都不缺话题了。
仵作只想快点洗清嫌疑,不像吴筹那样吞吞吐吐,招供道,草民是子时去的百宝珍,留了小个时辰。大人也知道,男女欢爱免不了动手动脚,小的不小心在柳氏身上留了些红痕。第二天听见她死了,生怕查到小人头上,所以就将那些红痕涂了药水遮掩,可是草民真的没有杀人!
明月咬了咬牙,这昏聩之举,简直枉为仵作!他不但抹去了交欢的痕迹,还将可能追查到杀害柳氏凶手的线索给抹去了。为了一己之私,罔顾真相。
苏云开面色不展,继续听审,心中自有思量。
小人真的不是凶手,只是不想线索查到自己头上。对,我有证人,我夫人可以证明柳佩珍死的时候我就在家里。还请大人开恩。
秦大人立即让人去找仵作妻子,传来一问,那个时辰果真在家,不但有家中老母幼子作证,还有邻人也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
确定他非凶手,那苏云开和明月都没吱声,只怕真不是凶手,顿感失望——眼见能破的案子又断了线索,那真凶在哪?要是找不到,政绩上又要被抹黑一笔了,着实是让人不痛快,黎知章,你身为仵作,却不思仵作操守,甚至掩盖真相,扰乱章法。来人,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要蹲大牢的结果仵作不是不知,可心底还留有盼想,被衙役左右一押,下意识大声喊冤。可为时已晚,唯有留在牢里后悔了。
明月见他被押走,却高兴不起来。
爷爷说过,身为仵作,哪怕是被朝廷定义为贱民,也不能因此而贬低自己,更不能因为被扣上了贱民的帽子,就真去做低贱的事。身在其位谋其职,做好本分的事,去哪都不怕被人看轻。
想来黎知章也是个经验丰富的仵作,之前协同知县破过不少案子,连爷爷都夸赞他。谁想一朝邪念,淫人妻子,还玩忽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