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说:你?支持我?
杨涟亭说:你的救命之恩,我并没有忘记。
阿绯怒道:我对你,就只有救命之恩吗?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杨涟亭上前,慢慢揽住她,阿绯推他,他更加用力。最后她终于痛哭:杨涟亭,我害怕。为什么爱我的人都死了,为什么你们都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杨涟亭轻轻拍着她的背,这世间,谁又是谁想象中的样子?他沉默,阿绯说:与其进入晋阳城再被他杀死,不如……涟亭,我们跑吧?趁着他还没有发兵,我们离开大燕,好不好?
杨涟亭说:阿绯,你有这么多族人,且大多是大夫,我们如何逃得出燕地?
阿绯说:可我们有黑蛊,现在要逃总有机会。若是入了晋阳城,禁军林立,我等更是毫无生机。
杨涟亭抿唇,许久说:等一等,答应我,等一等。我这就修书入宫,好不好?
然而当天夜里,阿绯带着自己的族人暗暗离开姑射山。杨涟亭得到消息,忙追出去,然而就连他也已经知道——拜玉教这么多人出走,慕容炎不可能毫不知情。
以他的性情,就算先前未生杀心,现在也定不会再留他们性命。如今箭在弦上,不逃也是不行了。
☆、第 115 章 交待
如他所料,慕容炎收到消息,称拜玉教率近千教徒,连夜逃离姑射山,往东出渔阳而去!
慕容炎沉声问:你说什么?
端木伤回道:陛下,拜玉教的杨涟亭和阿绯领着教众逃走了!
慕容炎怒而摔杯:放肆!立刻派人给孤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端木伤说:是。待他出去之后,王允昭说:这杨少君也真是胆大包天,但是陛下也请先息怒。
慕容炎说:息怒?孤自小将他养大,他是如何回报孤的?一个二个,全都是白眼狼!
王允昭说:杨少君恐怕是不明白晋阳状况,陛下哪怕是看在左将军的面子上……不要同他计较。
慕容炎说:不明白状况?他还分不清谁是君主吗?敢逃,孤倒是要看看,他带着这一千多人,如何个逃法!你命人切断南清宫的耳目,倘若是走漏了消息,小心你的狗头!
王允昭张了张嘴,但见他盛怒之下,也不敢多说。及至下午时分,端木伤在渔阳追上逃离的拜玉教一众,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宣读圣旨,责令杨涟亭等人戴上枷锁,前往晋阳城复命。杨涟亭等人既然逃出来,怎么可能再负枷返回?
阿绯催动了黑蛊,端木伤只顾着宣读圣旨,也没想到这群大夫会将他如何。待反应过来时,周围一片沙沙声,他低头看过去,只见地上全是发丝一般粗细的虫,却爬得非常快。他吃了一惊,大声喊:放火!快放火!但是哪里来得及?当下只觉得指尖一阵剧痛,已经有人开始痛哼。
阿绯转头看看杨涟亭拉住她,说:走!
往后的城池,要走就不容易了。没有慕容炎的过关文书,城池岂能飞渡?但是如果要进山,就只要杀了守卫,从群山之间绕至玉喉关。只要出了玉喉关,便出了大燕。
而且山上也容易设伏,黑蛊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端木伤被蛊虫入体,第一时间便是削了自己的一根手指。他明白蛊虫的厉害,但是对蛊毒了解得毕竟是少。见到周围不少人身上都钻了蛊虫进去,当下也不管能不能治,一律杀死,随后焚尸。
不久之后,返回晋阳,将伤亡报给慕容炎,慕容炎这才勃然大怒,亲自率军追截拜玉教众人。
杨涟亭知道他会来得很快,但没想到这么快。拜玉教一路扶老携幼,走得实在是太慢了。慕容炎在方城将他们阻住,一座长桥,双方隔桥相望。
慕容炎勒住缰绳,神情如霜:光华上师携着拜玉教这许多人,一路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身为臣子,擅离职守,不告君主,不好吧?
杨涟亭抿着唇,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却还是翻身下马:陛下,这都是微臣之过。他们……话未出口,旁边阿绯说:慕容炎,你设计让慕容渊杀我义父,却还想让我们拜玉教效忠于你!我们隐忍苟活,却不料你还是要赶尽杀绝!你这样的人,逼宫夺位、阴险狡诈,也配自称君主?!慕容炎看向她,突然微笑,说:隐忍苟活?他轻掸衣上飞絮,说:既然如此,你们就都去死吧。
话落,一竖手,身后弓箭手万箭齐发。杨涟亭拼命护住阿绯,却仍然身中数箭。慕容炎冷眼看他身上溢出的血,身后姜散宜有些得意,王允昭却十分担忧,轻声说:陛下,就请念在杨少君一向忠诚……
慕容炎冷笑:忠诚?
王允昭叹了一口气,说:陛下,左将军若是知道了……只怕……
慕容炎握住缰绳的手一紧,又缓缓松开。此时弓箭手已经有人被黑蛊噬体,有人惨叫。慕容炎命人浇上桐油,焚烧地面,然后换一批人,重新射杀。一连换了四波弓箭手,杨涟亭一身鲜血,尤自抱着阿绯,手里的刀不知道挡下多少箭矢,已有缺口。
他的血浸透了她,阿绯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涌出来:涟亭!
杨涟亭咬紧牙关,已经不能说话。等到周围拜玉教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慕容炎才沉声说:抓住他们。
总算是个留下活口的意思,王允昭不由松了一口气。身后的兵士上前,将杨涟亭和阿绯双手捆好。慕容炎仍然没有下马,只留下两个字:先行收押,明日西华门斩首示众。想了想,突然又转口道:也不急于一时,收押再审吧。
杨涟亭和阿绯被缚在马后,快马急奔,一路拖行。二人摔倒,又吃力地站起,留下一路血迹。
南清宫里,入了夜,周围一片安静。左苍狼坐在桃树下,抱着慕容宣。芝彤在给他喂粥,那粥熬得很是香稠,他倒是吃得欢。薇薇在旁边给他擦着嘴,孩子吃东西,总是喜欢糊得到处都是。
薇薇笑着打趣:咱们三殿下这嘴,是漏的呀。
芝彤也笑意盈盈,说:现在还好些了呢,以前喝奶都会漏。小小的慕容宣似乎知道面前的大人们在说他坏话,鸣鸣地抗议。左苍狼轻轻拍拍他的小屁股,他举了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她发边的流苏。
芝彤生怕她不耐烦,正要把孩子抱开,外面有人低声说:将军?
左苍狼转过头,但见薜东亭站在小门处,轻声说:陛下昨夜连夜带人出宫,抓回了一对男女。
左苍狼皱眉:慕容若已死,现在还有什么人值得他这样劳师动众?话落,她似乎想起什么,猛然站起身来。
薜东亭说:一个是拜玉教的光华上师杨涟亭,另一个是圣女阿绯。左苍狼吃了一惊,薜东亭说:陛下三申五令,严禁走漏消息,大伙也是见到拜玉教的人才知道此行任务。
左苍狼右手按着石桌,支撑身体,许久低声问:关在哪里?
薜东亭说:诏狱。
左苍狼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薜东亭看她神情也知道拜玉教的人只怕和她十分亲近。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将军,诏狱现在防守非常严密,连我想派人前往关照也非常困难。姜散宜等人恐怕也正盯着这里。将军还是小心才是啊。左苍狼慢慢坐下来,说:我知道了。有劳东亭兄。
薜东亭欲言又止,他并不知道杨涟亭等人跟她有什么牵连,旁的话自然也不好再说。
及至夜间,慕容炎依然去了临华殿姜碧瑶的住处。左苍狼怎么会不知道姜散宜一定密切注意她的动静?这就是一个明摆着的陷井,一旦她前往探视杨涟亭,或者有任何营救的举动,都必然成为对方的把柄。</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