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周信闻听,只好给她一艘船,当然不会是小舟。而且也派了许多兵士保护。左苍狼自滦河乘船而下,河风悠悠,她沿船窗而坐,一壶酒、几样小菜,每日里赏赏这河上风月。打捞搜寻之事,都是周信派来的亲兵在忙活,哪用她动手?
十几天之后,终于靖军败北,慕容渊被困于云洲马蹄山。左苍狼的船也正好在马蹄山下,她站在船舷之上,向山上眺望,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上岸看看吧。
胡林一直就跟着她,如今也是担忧:将军不能远行,又不能骑马,这山路崎岖,一定要上去吗?
左苍狼说:一路不见陛下踪影,说不定他在这里也不一定。我们下去看看就好。
胡林也不敢多言,只好扶她下船,一行人上山搜索。山上,周信围住慕容渊,慕容渊说:来的就你们吗?慕容炎在哪里?
周信一回身,兵士缓缓退开,人群两分。慕容炎缓缓走出来,说:父王,好久不见了。
慕容渊盯着他,说:为什么当年孤王就没有看出来,窝里养了一个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慕容炎说:可能是因为父王迷醉于后宫满园佳丽,无暇仔细看上一眼吧。
慕容渊说:慕容炎,事到如此,孤王也无别的话说。你妹妹慕容姝你总不至于也要赶尽杀绝吧?
他身边正站着公主慕容姝,这些日子她随父亲身在敌国,慕容渊身边倒一直是她在照料。慕容炎看了她一眼,她咬着唇,没有说话。慕容炎说:姝儿既然一直跟随父王,定然是孝心可嘉。父王已经老迈,黄泉路上想必孤独。有姝儿相陪,孤也心中稍慰。
慕容渊说:好,好得很。
慕容炎一抬手,有人奉上酒盏,里面两杯美酒,湛青碧绿。慕容渊再没有看他,只是转而看向自己的女儿,说:姝儿,爹爹对不起你。这些年你陪着爹爹,到头来,竟也只能随爹爹而去。
慕容姝摇头,说:父王别这么说,姝儿愿意跟随父王。
慕容渊慈爱地轻抚她的头顶,说:好。两个人接过酒盏,缓缓饮尽杯中酒。毒酒入喉,很快发作,尸身一前一后,慢慢倒在白布之上。慕容炎缓缓上前几步,低着头看地上的父王和妹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是缺了一块,有一点漏风。
夏日的风应该不冷,然入心入肺,却令人觉得萧瑟。
正在这时候,身后又有响动。慕容炎回过身,只见左苍狼在胡林等一众侍卫的陪伴下,慢慢上了山。那一刻,他像个与大人走失的孩子,突然上前几步,拥住了她。
也许,你当初阻止我是对的吧。一无所有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阿左!他低声唤,双手用力,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你还爱我的是吗?否则何必顶着烈日酷暑,跋山涉水来寻?
左苍狼轻声说:原来陛下无恙。早知如此,我何必巴巴地跑来。
慕容炎不想松开她,却说:你是狗掀门帘,全靠这一张嘴了。说完,才发觉她身上已然汗湿重衫。他忙道:出了这么多汗,下山吧,别中了暑。
说完,他扶着她,一路从清泉流淌的阴凉之处缓步下山,行出山林之前,他又回头,沉默了很久。
☆、第 114 章 猜疑
下了山,慕容炎没有在滦河岸边过多停留,天气湿热,他携左苍狼上了船,船行如箭,慢慢远离了那河山,他终于还是沉声说:酷暑难当,尸身容易腐坏。将尸身焚化,带回晋阳安葬。
胡林应了一声是,赶紧去办。慕容炎这才转身,握了左苍狼的手,说:我们出来也有七个多月了吧?征程辛苦,本来不想让你陪同,然而想到与你分隔两地,总觉得少了什么。
左苍狼不说话,两个人坐在窗边,外面艳阳正盛,窗里却是侍从打扇,一片阴凉。桌上搁着冰镇的酸梅汤,慕容炎见她似乎没有说话的兴致,又有下人在侧,不免有点尴尬。
好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奏道:陛下,云洲太守在岸上跪迎陛下。
慕容炎嗯了一声,说:跟孤出去看看吧。
左苍狼这才起身,慕容炎同她一并下船,内侍撑伞为他遮阳,他指了指左苍狼,于是一片阴凉皆遮了她。
云洲初初攻下来,郡太守也是新派过来的。连行辕、官邸都还没收拾妥当,迎驾也十分匆忙。但是行辕之内,竟然有一条猎犬,真正的眼如铜铃耳如叉、脚似弯弓背如虾。一眼看去便知是条凶悍猎犬。
左苍狼不免多看了一眼,郡太守笑着说:素知将军喜欢打猎,这猎犬正配将军这样的女中豪杰。将军如不嫌弃,就请收下吧。也让它物遇其主啊。
左苍狼看了一眼那狗,说:如此,谢太守大人美意了。
郡太守连称不敢,随慕容炎等一并入了行辕。
待把人安顿好,慕容炎将闲杂人等俱都屏退,慕容炎终于说:这个郡太守,倒是伶俐。
左苍狼站在窗前,看院外栓的那条猎狗,说:说来真是奇怪,当初我手握大燕大半兵权,宿邺、小蓟城、大蓟城防驻军皆在我手,这些大人没一个刻意逢迎,反而是处处争长争短,斤斤计较。一言不合就上折子,参我一个狗血淋头。现在我身无一官半职,手无半点权势,居然反而吃香起来。
慕容炎失笑,却听她又说:看来圣宠,竟然是比军权有用。
慕容炎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以后孤去征战天下,你就乖乖地呆在孤身边,征战孤王就好。
左苍狼点头,说:这么多年一直不顺,却原来是我走错了路。
慕容炎亲吻她的耳垂,说:阿左,我们都曾入过歧途,但是至少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一切都不晚,对不对?
左苍狼说:看陛下表现吧。
慕容炎微愠:大胆!
左苍狼说:陛下先容我告退,写下战策,以便征战陛下。慕容炎这才笑道:怕你不会,孤来教你写。
夜色如诗,窗外风清月明。
晋阳城,姜散宜让人递了消息,在后宫与前朝相通的小径上见到姜碧瑶和姜碧兰。姜碧兰说:爹,陛下这次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要派那个什么左苍狼出使西靖吗?她就算是在后宫,也知道左苍狼跟西靖的仇怨,若是她去了,而大燕又与西靖交战,简炀无论如何一定会杀死左苍狼。哪怕是不能换回季广,也绝不会手软。
她怒道:当时只道她是有去无回了,谁知道陛下突然又改了主意!难道是那个女人又向陛下进了什么谄媚之言,迷惑了圣心?
姜碧兰没有说话,姜散宜说:陛下从来没有打算派她出使西靖,从一开始,他就是打算令诸葛锦去往靖军大营。
姜碧瑶不明白了,说:可是他明明当朝宣传此事,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岂是说改就能改的?再说了,如果左苍狼不出使西靖大营,他还将她带在身边干什么呢?她如今走几步都喘,跟病秧子似的!陛下也不嫌晦气!
姜散宜盯着她看,问:你几时也变得这样刻毒?
姜碧瑶一愣,姜散宜说:他带左苍狼出去,不过是有个借口携她同行而已。
姜碧瑶慢慢地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可是……我也曾提出与陛下同行,陛下……陛下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