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慕容炎说:如此说来,倒是孤的不是了。
他一边柔情款款地跟她说着话,一边走出南清宫,王允昭匆匆赶来。慕容炎瞪了他一眼,没说其他。
王允昭擦着汗,老宫人怕有废太子的党羽,现在宫中大多都是新进来的宫人,真是不够机灵。遇到事离了他老是慌作一团。竟然就这么让姜碧兰闯进了寝殿去!
他匆匆返回清泉宫,宫人都跪在地上。王允昭没空理会,快步赶到寝殿,里面空无一人,窗户开着。这……
怪不得陛下的脸色那么难看。他赶紧靠到窗前,外面是湖。现在正是正月天,可还冷着呢。他也怕让宫人听见,轻声喊:左将军?左将军?
水里哗地一声响,有人探头出来。王允昭赶紧招手:左将军,人已经走了。您先上来。
左苍狼的声音一直在发抖:丢件衣服下来。王允昭赶紧丢了衣服下去。左苍狼先裹上,这才跳上来。王允昭左右没找到她的衣服,还是她开口:床下?
王允昭探身一看,正要拨出来,左苍狼问:拨出来我还能穿?
她的声音沉静得可怕,王允昭忙让人送干净衣服过来。转头看见左苍狼的脸,有点发白,头发上还滴着水。光着脚,外衣披在身上,被水濡湿。他低下头不敢看:奴才让人给将军烧点热水,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冻着。
左苍狼转过头,眸子冰冷:我早就冻着了。王允昭一噎,她又低声道:关你什么事,我竟冲你发火。
王允昭轻声叹气:将军心里委屈,老奴知道。将军要骂几句,老奴不会往心里去。奴才嘛,从二殿下小时候,到现在,难听的话听得还少?可是将军在老奴这里说几句气话不要紧,万万不能到陛下面前去说。将军,我们为人臣子的,受点委屈难免的。陛下……陛下再如何亲近,终究都是陛下……
左苍狼深深吸气,轻声说:我知道。她从王允昭手里接过衣服,王允昭背过身去,却又听见她轻声说:我只是不知道,我如何就到了这步田地。
王允昭回过头,见她抱着衣服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泪水溢出指缝。
栖凤宫里,姜碧兰哭着睡着了。慕容炎守着她,见那张淬玉般的小脸浸满泪痕。擦也擦不尽的眼泪,让人担心。他起身出来,王允昭从外面进来,慕容炎看过去。王允昭点点头,轻声说:已经走了。
慕容炎也没宿在栖凤宫,待出宫门,才笑着说:伤心了?
王允昭也轻声回:恐怕伤心得不轻。慕容炎不说话,他又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赏赐点什么东西,安抚一下?
慕容炎摇头:你是真不会哄女人。
王允昭有点难为情:好在老奴这辈子,也不需要哄女人。
慕容炎一笑:嗯,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栖凤宫里,姜碧兰缓缓睁开眼睛,身边宫女绘云、画月上来侍候。她轻声问:那贱人走了?
画月说:走了,听说走的时候一身是水,落汤鸡一样。
姜碧兰眼中恨意如刀,绘云说:她自找的,嫁给了一个死人,耐不住寂寞,还来勾引陛下,恬不知耻。画月把暖炉烧得更旺一些,说:可不是,还累得娘娘大冷天儿跑这一趟。
姜碧兰想要说话,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难受,只觉得莫名的油腻恶心。绘云见她表情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她:娘娘?
姜碧兰推开她,说:本宫好像受了点寒,找个大夫过来。
画月答应一声,赶紧命人去找太医。
太医来得很快,姜碧兰斜卧帐中,拥着锦被任由他把脉。原以为只是风寒,开点药便是。谁知道太医诊脉却诊了很久,而且眉峰皱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事。
姜碧兰见他神色,问:本宫有什么事吗?
太医赶紧起身跪拜道:回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是受了点风寒不假,但是娘娘脉象为滑脉。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娘娘这……是有喜了。
绘云、画月一听,俱都欣喜不已。姜碧兰也面带了喜色,但是随后,她看见太医的神色,说:本宫有喜了,可是本宫看你的神情,却并无一丝喜色。你还有其他话没说?
太医犹豫了一下,说:娘娘,微臣有话想说,但……不敢说。
姜碧兰容色微肃,说:你问。
太医沉吟半晌,终于说:微臣斗胆请问娘娘,此前不久,是否……他吞吞吐吐,姜碧兰不耐烦了,说:说,无论你问什么,本宫不怪罪便是了。
太医终于硬着头皮道:娘娘是否曾经有过堕胎之举?
姜碧兰目光慢慢阴沉下来,问:你说什么?
太医连连磕头,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姜碧兰说:把话说完。
太医说:娘娘虽然有喜,然而身体并未复元。此胎……此胎依微臣之见,不保为宜。否则月份越大,于娘娘越不利。若是稍有不慎,恐怕不仅胎儿保不住,娘娘您也……
姜碧兰右手紧紧握着锦被,说:你是说,本宫不能要这个孩子?
太医说:娘娘,娘娘如此年轻,只要养好身体,何愁不能生养?如果因为一个孩子伤及娘娘凤体,乃舍本置末之事。娘娘应该三思啊。姜碧兰右手缓缓松开,脸上的表情已经相当平静。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太医磕头:回娘娘,微臣姓海,名叫海蕴。
姜碧兰说:你入宫几年了,如今任何职?
太医颤颤兢兢,说:回娘娘,微臣入宫已有六年,在少府令太医丞。
姜碧兰说:明日,我会向陛下奏明,封你为太医令。
海蕴吃了一惊,抬头看她。姜碧兰说:但是你要知道,人的一张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是不小心说错了,只怕以后就没得说了。
海蕴连连磕头:娘娘恩德,海蕴铭感五内。日后愿鞍前马后,效忠娘娘。
姜碧兰点头,复又问:这个孩子,本宫真的留不得吗?
海蕴说:万分凶险,不保为宜。
姜碧兰沉吟半晌,说:你先下去吧。本宫考虑考虑。
海蕴跪安,心中还是坠坠不安。姜碧兰如今是王后,万万没有私自堕胎的道理。若有这等事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孩子不是慕容炎的。知晓了这等秘密,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