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读书阁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页
目录 | 设置
下一章

第2节(2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等她走得没影了,冷非颜终于拿起药瓶,她自己的伤,她自己知道。可是几瓶药对自己,真的有用吗?

她略略犹豫,最后还是褪下衣衫,清理伤口,重新上药。痛,药粉撒在伤口,疼痛钻心。但是这里谁不曾受过伤、忍过痛呢?她紧紧抿着唇,目光冷淡,十几岁的少年,神情是与己无关的漠然。

她正上着药,外面突然有轻微的响动。冷非颜收起药瓶,拢好衣服,果然有人进来,是一位师父。冷非颜有一张漂亮的面孔,是那种看过一眼就不能相忘的艳丽。这里垂涎过她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她却是浑身是刺的仙人掌。这些年这里谁没被她扎过手?

那位师父走到她面前,目光停留在她沾血的衣裳上,微微带笑:伤得这么严重,怎么也不来找我们呢?

冷非颜右手微握,知道今日不能善了。这里的孩子是为二殿下慕容炎培养的,而冷非颜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被二殿下选中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如果是已经得罪了她,当然还是让她永远闭嘴得好。

那位师父慢慢走过来,他身形高大,于是阴影也大:来,让我看看伤口。他的声音在阴影里显得森冷,冷非颜说:不严重,我还能握得住剑。她右手握剑在手,那位师父冷笑了一声,突然拔出腰上软剑,猛扑过来。

即使是冷非颜身受重伤,他仍不敢大意,一击之下,已经用尽全力。冷非颜以剑格档,奈何胸口伤势确实不轻,她手中短剑脱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软剑如毒蛇吐信,疾点而至!

她翻滚躲避,伤口的血在上衣之间缓缓洇开,像一朵盛开的牡丹。痛,她咬着唇,突然一怔。只见窗外站了一个人,鬼魅一般悄无声息,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是个女孩,一身灰色布衣,长发高高扎成一束马尾。左苍狼?

冷非颜默默地移开目光,这里每个月都在死人,哪怕是一起长大,却没有朋友。谁又能指望谁?自己若是死了,跟其他饿死、病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咬着牙,一手握住了面前师父的剑,剑锋切入手掌,她目光带血,右手张开成爪,用力插进他脖项。师父并不意外,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多么狠辣的人。他用力想要抽出软剑,突然背后一阵疾风!

他吃了一惊,还来不及转头,突觉颈间一凉。一支竹箭从右至左,穿透了他的脖子。他连转头都做不到,喉间一阵响,倒地气绝。冷非颜喘着气,看向左苍狼的目光仍带着惊疑——她竟然杀死了师父!

在这里,任何人不服从师父的命令已经是死罪!谁敢动杀了他们的心思?

左苍狼从外面走进来,一弯腰扛起尸体,看了冷非颜一眼,终于开口:二殿下答应医治杨涟亭,给他派了大夫。你去他那里,师父们也许会以为他下令为你们二人治伤,我想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冷非颜眯起眼睛,左苍狼一向是个闷嘴葫芦,两个人在孤儿营两年多也,她一共也没有说过几个字。想不到出手却相当狠辣。冷非颜起身,左苍狼已经扛着尸体出去。外面就是荒山,山崖陷井多的是。要毁尸灭迹并不困难。

宿舍里,杨涟亭服了药,烧也退了下去,只是人还没醒。冷非颜推了他几下,见人确实没反应,也不客气,径直在他身边躺下,却不敢入睡。在这里活下来不容易,还是保持点警惕吧。

左苍狼回来的时候,杨涟亭还睡着。她把几块大饼放在桌上,在他床边坐下。突然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探过来,左苍狼刚刚抽刀在手,那脑袋已经挤进来,却是冷非颜。她把药瓶递给左苍狼:背上的伤,擦不到,来来帮我上点药。

左苍狼终于怒了:那关我屁事!你还真敢蹬鼻子上脸啊!冷非颜恬不知耻:人情欠一个是欠,欠两个也是欠。为什么不找你?快点快点,就这里……

她解开上衣,左苍狼看见那少女的肌肤上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伤痕。有的已经愈合变淡,只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她把手擦干净,挑了药,慢慢地涂在伤口上。冷非颜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杨涟亭:他怎么还睡着?

左苍狼没好气:还不是因为你!冷非颜不说话了,半趴在床上,由着左苍狼在她背上涂涂抹抹。左苍狼那支箭,将她整个贯穿,幸好她躲闪灵活,避开要害。那箭十分粗糙,她自己拔剪,伤口留下不少木刺。左苍狼将她伤口里的木刺全部挑干净,再涂完药。冷非颜没再说话,她趴在杨涟亭身边,竟然睡着了。

夜色浓稠如墨,偶尔三两声虫鸣。左苍狼没有叫醒她。她坐在简陋的木床尾端,床上两个人呼吸一轻一重,如同交响。师父被杀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暴露,屋子里两个人几乎动弹困难,她也不能睡,索性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须臾间,有风抚过屋顶,沙沙作响。

第二天,天色刚亮,杨涟亭先坐起来。他一动,左苍狼就睁开眼睛。杨涟亭目光略带歉意:我只是想喝点水。左苍狼起身给他倒了一碗水,杨涟亭接在手里,问:冷非颜怎么会在这里?谁给我治的伤?左苍狼不说话,鸡叫三遍,外面已经有人起床。冷非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突然说:喂,我今天不去练功了,早饭你给我也带点啊。

左苍狼看了一眼杨涟亭,只是略一犹豫,冷非颜就不高兴了:放心吧我不会对他干什么的!杨涟亭往墙边蹭了蹭,离她远些,再看她面色也知道她伤势不轻,于是对左苍狼略略点头。

左苍狼出门而去,冷非颜复又躺回床上,毕竟少年不记仇,两个病号躺在同一张床上,难免聊聊天。冷非颜跟杨涟亭说话:你是怎么进来的?

杨涟亭说:我祖父是杨玄鹤。这个名字,左苍狼是没听过,用冷非颜的话说,她就是山里的土包子,没什么见识。冷非颜听见这个名字,却是了然:神医杨玄鹤啊?

杨涟亭说:嗯!我爹遭人陷害,以至于杨家满门抄斩。我因年纪小,被改判官卖为奴。是二殿下把我带到这里。

冷非颜唔了一声,不说话了。杨涟亭转头问她:你呢,你怎么来的这里?

冷非颜说:水灾,我爹娘都死了。我被卖到酒楼,二殿下在那里吃饭。杨涟亭说:酒楼?作伙计?

冷非颜微微一笑,说:殿下救我的时候,厨子正在磨刀。

杨涟亭慢慢呆住,睁大眼睛:他们吃人?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这大燕国啊,兵荒马乱这么些年,人不像人,家不成家。

一阵沉默,冷非颜问: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左苍狼,怎么进来的?杨涟亭摇摇头:不知道,她从来不说这些。想了想,复又问:是谁给我们的伤药?这些药用材十分昂贵,连这里的师父们恐怕也未必用得上。

冷非颜耸了耸肩:二殿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你用脚趾头想想,也应该知道是左苍狼求情吧。杨涟亭沉默,冷非颜凑过来,一脸八卦:我说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她这么向着你?

杨涟亭还是不说话,冷非颜想了想,突然一脸嫌弃地说:难道你们……噫……杨涟亭气得,一拳捶在她胸口,冷非颜接住这一拳,笑得不成样子。

晚上,左苍狼带了吃的。仍然是馒头、包子。冷非颜就着凉水啃馒头,半天问:喂,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左苍狼没有说话,冷非颜觉得无趣: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两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旁边杨涟亭也拿了一个包子,他是富家公子,哪怕沦落到此,吃相也还是十分优雅的。听到冷非颜这话,当即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冷非颜切了一声,说:我一个女孩子,我还应该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呢!可是老子现在呢?蹲在这里啃馒头喝凉水!!说完啃几口,又说:总有一天,我会学成绝世武功,除强扶弱,接济天下!

杨涟亭不服气,哼哼了一声,说:以你的性格,充其量做个土匪。冷非颜当即一脚踹过去:混帐,老子这叫作胸怀大志,你懂不懂!

杨涟亭说:我才不管什么大志,我只希望为杨家昭雪,将陷害我爹的人绳之于法!我爷爷行医济事,我爹爹为人也一向刚直……话没说完,冷非颜就接嘴:得了吧,还刚直,指不定就是恶贯满盈、罪有应得……

杨涟亭眉毛都竖了起来,也不管身上的伤了,一下子翻过身,双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左苍狼由着他们闹,冷非颜很快重新把杨涟亭压在身下,治得服服贴贴的。小样儿,还想上天了你!她得意洋洋,冷不防抻着伤口,咝了一声,然后抬起头问左苍狼:你呢,你就没有什么鸿图大志吗?

左苍狼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却看向窗外半掩在石榴树后的天空。

☆、第 4 章 头狼

晚上,左苍狼仍然是要看护二人。冷非颜也完全没有打算走的意思。杨涟亭踢了踢她:喂,你要在我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冷非颜不耐烦地拨开他的脚:少废话,老子在你这儿养伤,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不但不感恩,还敢叽叽歪歪!

……杨涟亭无语:可是我好歹是个男人,我们这样孤男寡女的,躺在同一张床上,不太好吧?

冷非颜满脸不在乎:放心吧,我又不毁你名节。杨涟亭不想跟她说话了。冷非颜却突然说:哎,我看你长得还可以,跟着左苍狼那个闷葫芦,有什么前途,不如跟着我吧?她指尖滑过杨涟亭的脸,一脸邪气地挑逗。杨涟亭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冷非颜!!

冷非颜笑成一团,身上的伤口崩裂,血渗出来,她捂着伤口,一边笑一边呲牙裂嘴。杨涟亭毕竟是医家出生,医者本心,当下就伸手按住了她的伤口,然后强撑着下地,为她换药。

左苍狼坐在床尾,由着他们闹。室内孤灯如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老旧的屋檐,其声如溅珠玉。</p> ', '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