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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安镇这个招待所是国营性质,成年也来不了几回旅客,是以也只安排了一个家属守着,打扫打扫卫生晒晒被子什么的。
好比上回季鸿渊他老子过来,已经算是这小半年里招待所的第一波客人了。
坐在柜台后面打毛衣的女人站起来,看了眼客人,又看看魏武强:强子,这又是你接待什么领导啊?
郑嫂子,魏武强蹭蹭冻得通红的耳朵,跺了几下脚:不是,我,我朋友,来这边农场办点儿事。
郑家嫂子爽利的搁下手里的活:正好,上次你接待那领导的房间被褥我刚洗过晒过,就住那屋吧,暖气也足,还能晒着太阳。
拿着叮了咣啷的一大串钥匙去开门,郑家嫂子很快又给拎了两瓶热水进屋:有啥事儿再找我,刚烧的热水。
嫂子,魏武强喊住女人:有玻璃杯吗?我去拿俩。
行,你跟我过来拿。郑嫂子带着魏武强往前台去。走出去一段距离回头瞧瞧,女人小声说:强子,你朋友干啥的?一看就不一般,你看那衣裳穿的,老洋气了,皮鞋锃亮!顿了顿又吃吃的笑:就是不保暖,咱这零下二三十度的,不得给冻屁了!
魏武强也给她说乐了:从首都来的,那边没咱这儿这么冷,确实不习惯。
哎上次顾镇长带过来的茉莉花茶还有呢,郑嫂子拿玻璃杯的功夫,顺手把那小半包茶叶也塞给魏武强:拿去招待你朋友。
谢谢嫂子。
重新进了屋倒了热水泡上茶,唐峥嵘单刀直入:大鸿,哦就是季鸿渊,我们打小都这么叫他,顺口了。看着魏武强点头表示了解,唐峥嵘继续:大鸿和我一个大院里长大,他这会儿服役的五零三四八部队,炮兵团,团长就我哥。所以他跟外头联系要方便点儿,明白吧。就前两天,他往我家里打了个电话,让我过来接一个小孩走。
魏武强脱口而出:小和尚?
唐峥嵘点点头:他说叫小和尚,大名叫王伟。今年十八岁,前段时间刚刚从粮库那边被停职。男人翘起二郎腿,微微的笑:季叔前两天借着来新市开会的功夫,来这边走了一趟,季叔这人说是来随便看看,其实他还是担心大鸿过来这一年,别是犯了什么原则错误或是作风问题。
就算有什么问题,季鸿渊也当兵走了。魏武强不解:还能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唐峥嵘笑笑,完全不避讳那个陈哥:季鸿渊这回走征兵,以后是要往上层走的,不能有任何污点。
魏武强恍然大悟:原来这样。
看着青年一脸单纯耿直的样子,唐峥嵘轻轻吁口气:王伟还在东安镇吗现在?
回农场了。魏武强确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听唐峥嵘把前后关系讲明白,对他的话也就信了八成:粮库的班上不了了,他就又回去长安农场了。不过,小魏队长扯扯嘴角:季哥让你带他回首都?干嘛?季哥还在部队上回不了地方。再说了,小和尚愿不愿意跟你走,这个我说的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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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干嘛不去。小和尚没心没肺那副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他刚丢了工作会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情绪。
你这小兔崽子,胆儿怎么那么大呢?不知道害怕俩字咋写是不是?魏武强原本挺气这小孩的,可是眼下这么大的事儿,他又开始担心了:真到了首都,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的,季哥也暂时回不去,你打算怎么办?
小和尚咧咧嘴,清秀的脸上带着狡黠:就算是要饭,首都的饭也比咱这儿破地方的好吃点是不?强哥,小孩拍拍跟他一块儿蹲地上抽烟的青年肩头,老气横秋的:我不稀罕粮库那样的铁饭碗。你说我就一个人,没爹没娘的我怕啥?还能把我给卖了?卖了也不值钱呐。我不想稀里糊涂在这里过一辈子,我想出去看看。姓季那个王八犊子回不回去跟我都没关系,我又不是投奔他去的。那是首都,强哥,你想啊,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对于魏武强来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说起来是不假,但是风险太大。更别提小和尚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去,说不定只是季鸿渊一时心血来潮。
强哥你咋就是个操心的命呢?小孩看着大个子青年出神,自作主张伸手抢过他耳朵上夹的一根烟:我知道你担心啥,强哥你放心,我也不是那么知道好歹。
小和尚咧咧嘴,脸蛋冻得通红:季鸿渊怎么想的跟我没关系,我只需要他让我把我带出去。我觉得我能活下去,还能活的不错。强哥,等我混好了,你去首都我请你吃饭,捡贵的点,烧鸡酱肘子敞开了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