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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小兵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大强,车队工会的王书记正好走过来:晚上劳资科孙大庆请客,喝完酒摸两圈?
行啊。魏武强点点头,随口问了句:都有谁啊?
我也没问,王书记说:好像是他媳妇儿过三十,也就拢共那些熟人呗。
然后魏武强就想,孙大庆媳妇儿,一块儿干活的,好像跟覃梓学关系不错啊。
果然,下午四点钟下了班,在孙大庆家里就碰着了覃梓学。
魏武强觉得,打从大年初七这人回了宿舍住,自己好像有好久没见着他了。
自己心里有鬼,不敢去找。可气的是,这人也不主动来家里,亏了还一口一个魏大娘,跟自家老娘叫的亲热。
不知道谁塞了根烟给他,魏武强叼在嘴里,就着火抽了一口。缭绕升腾起来的烟雾遮挡着,魏武强眯着眼,肆无忌惮的看向覃梓学。
明明就跟自己一样的男人!
草他大爷的!自己真是犯邪鬼上身了!
天气还冷,东北的早春还远的很。密闭着的屋子里暖意融融烟气缭绕,谁从外头进来都得熏个跟头。
酒过三巡不知道谁起的话头。话题就那么绕到了回城指标上头。
这波知青,真正跟当地人混的熟的也就覃梓学一个,说话的也就没避着他。
这不刚开年嘛,说是上头政策要变。估计要不了多久,知青返城的事儿就得提上来。
怎么变?孙大庆媳妇儿嗑着瓜子问:要我说,回城有啥好?覃老师在我们这儿找个媳妇儿安家算了,我们这边的姑娘,知冷知热的不会耍心眼子,知道疼掌柜的。
魏武强接话:人家覃老师怎么可能留在咱们这穷乡僻壤的?等到返城回去恢复工作,工资得翻好几倍,大学老师,地位也不一样。
大强你怎么阴阳怪气的,孙大庆打趣他:舍不得覃老师啊?真回去,覃老师是奔前程去了,咱们当兄弟的,得祝福不是?
魏武强觉得嗓子眼堵着,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
哪有那么快,都没影的事儿。王书记摇摇头,一副非常了解内情的样子,老神在在:再怎么变,三年之内不会动,你们瞧着。
孙家媳妇儿眼看着气氛有点闷,赶紧张罗着喝酒:来来,大伙儿一块的,掐一指!
吃完饭凑桌子打麻将。
孙大庆叫王书记上桌子的时候,王书记摆摆手,倒是一副有话说的样子,叫着覃梓学去了院子里。
俩人一出门,魏武强坐不住了。屁股上长钉子了一般,大半个心神都挂到了外面。
孙家媳妇儿神神秘秘的,伸手推了魏武强肩头一把,趴到他耳朵边小小声的:王书记要帮覃老师保媒,林业局刘局长家姑娘,叫什么来着,刘颖是吧。在咱永红小学当老师,我觉得还挺般配的。
魏武强猛的站起来,把麻将桌旁其他三家都吓一跳。
大强你干嘛啊你?
我,魏武强心乱如麻,勉强笑笑:换个人打,我突然闹肚子,去趟厕所。
摸了香烟和厕纸装模作样的出门,正好赶上王书记拍着覃梓学肩膀收尾:……覃老师你好好想想再给我答复,咱们镇上到处都缺人,尤其像你这样的人才。刘局长跟我提过好几次,都觉得你跟着大队做点零工委屈了,回头学校有编制,人尽其才更能让你大展拳脚不是?再说,我们都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管在东安还是城里,不都是为国家发展做贡献吗?
等到王书记先回了屋,魏武强也顾不上会不会露马脚了,堵着覃梓学不给他走:你要考虑跟刘局长家结亲家?
覃梓学挺诧异的抬眼:你怎么知道?
魏武强心乱如麻:你管我怎么知道。你别答应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讲话太强硬,补了句:你以后不是要回城吗?结了婚就走不了了,真的我不骗你。
覃梓学不置之否:嗯。
什么叫嗯?魏武强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没打算在这里成家。覃梓学皱眉,嘴边拢着一团白白的呵气:不管三年五年十年,我总是要回去的。
魏武强勉强笑笑,退后一步:是啊,你是要回去的。
两人相顾无言,有某种近乎于苦涩的滋味在寒冷的夜空中升起。仿佛过年时那个没心没肺的醉酒之夜已经很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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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江水化冻。距离春暖花开还有段时间,可是春天到来的脚步声几乎已经能听到了。
覃梓学调去了永红小学,虽然是个临时工,可是很受孩子们欢迎。即使下了课,也有一些孩子围在覃梓学身边,问那些仿佛很深奥很遥远的天体物理——覃梓学在大学里专攻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