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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梓学老老实实哦了一声,过会儿又顶着风困难的吩咐一句:武强,你以后别叫我老师了。我现在又不是老师。
魏武强不以为意嘿嘿一乐,笑出排整齐的大白牙:大伙儿都这么喊,知道你原来在城里大学当老师,是受人尊敬的人物。顿了顿男人又抓抓耳朵:你别管那几个坏心眼子,他们跟你不一样。
到了魏家进了屋,覃梓学眼镜起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模糊着辨着人影,乖乖喊人:魏大娘好。
魏老太太叼着烟锅子,笑眯眯的:覃老师来啦,快炕上坐着去,暖和暖和。饿了吧?马上就吃饭。转而又吩咐自己儿子:大强,你去后院抱俩木头疙瘩进来,一会儿压着火。
娘俩住的屋子不大,却很干净整洁。魏老太太是个利索能干的性子,家里拾掇着,外头还能赚着不少,正经是东安村这一片的名人。
覃梓学坐在炕沿上,费劲的想把棉鞋脱下来。
刚刚在雪地里走着脚趾都冻僵了,这会儿暖和下来,脚趾头又开始钻心的痒。
魏老太太一边麻利的往大锅里烀玉米面饼子一边唠嗑:前些日子去西屯张大户家,他家儿子虎超超的不信邪,把黄大仙儿给打瘸腿了。这不,没一个礼拜,给闹的这个邪乎,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我去一看,赶紧给做个法请黄大仙——
妈,魏武强一手拎一个大木头疙瘩进门:这都新社会了,你还宣扬你那套封建老迷信活动。
迷信咋了?不迷信你有猪肉炖粉条吃?魏老太太直起腰,顺手捶了捶:你个死小子,有人家覃老师一半出息,我蹬腿都安心了。
魏武强偷瞄了一眼覃梓学:人家覃老师是大学教授,你儿子就没遗传那些知识的啥?对,基因。
覃梓学听着连连摆手:嗐我就是个助教,再说这点学识实在不够看,要学的东西太多,浩瀚如海。魏大娘等以后武强成了家有了儿子,好好学习往城里考,一定比我们这一代要强。
他?魏大娘在灶边上磕磕烟锅子:我早给他算过了,这小子命硬,这辈子就没那儿女的福分。
覃梓学好奇,瞟了眼手长脚长的大个子,笑:也不急,武强这才二十出头吧。说不定过两年缘分就来了。
魏大娘意味深长的叹口气:缘分是有。这小子倒也不是一世孤寡的命。
妈,魏武强一双浓眉拧了起来,连忙岔开话:冻疮膏呢?我瞅着覃老师手上冻疮又犯了。
搁我那屋抽屉里了。魏大娘大嗓门:我跟你说拿雪搓搓比啥都好使。
覃老师怕冷。铁塔样的汉子瓮声瓮气的:人家细皮嫩肉的,不一样。
傻小子。魏大娘看着儿子背影摇摇头,饶有兴致的冲覃梓学一挑眉:覃老师我给你看看手相?
覃梓学不信归不信,倒也大大方方把手心挪在魏老太太面前:魏大娘帮我也看看。
魏老太太认真看了看,笑呵呵的轻拍了他手心一记:你啊,是个有福的。
覃梓学犹豫了一下,想着魏家娘俩也不见外,低着嗓子问了句:我这手相看,还能回去吗?
正好魏武强拿了冻疮膏出来,听着这句不过脑的接话:肯定能回城,你们大学生多吃香啊,你瞅着吧。
魏老太太看看覃梓学,又看看自家儿子,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行了,大强拾掇拾掇,把炕桌摆上,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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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天黑透了,覃梓学也没走成。
外头大烟泡子刮的呼呼的,就你这小身子板再给吹北山头去。魏大娘摆摆手:要我说你们那破宿舍也没啥住头,干脆搬大娘家里来,跟大强一个屋,暖暖和和的也有个照应。
一斤的烧刀子仨人分,属覃梓学喝得少,也属他脸红的最厉害,眼神都发直了。
我看行。魏武强瞅着就嘿嘿的乐:妈,你看覃老师眼睛都不会转弯了。
魏老太太喝了得有三四两,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人家覃老师跟你大酒包似的?去帮着打盆洗脚水烫烫,早点睡觉。给覃老师睡炕头,热乎。
覃梓学是真不会喝酒,也就一两不到的那么一小盅,这会儿只觉得晕乎乎的,浑身发热一点都不冷:我在家喝、喝米酒、红酒,没这么大……劲儿。不行了……
妈,冻疮不能拿热水烫,那不得烂了?!魏武强喝了半斤的酒啥事儿没有:覃老师脚上也有。哎这南方人就是娇气。
魏大娘作势打人:都跟你似的糙爷们儿?脚趾头冻掉了抹点哈喇子再给黏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