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的过程很是顺利,然而就在乔清许即将在贷款协议上签字时,他突然收到了安茉发来的微信。【安茉:一千万凑齐了】【安茉:你前夫真是给力啊】乔清许愣了愣,发了个问号过去。安茉又发来了一张图片,是观妙寺的筹款清单。只见清单最上方是乔清许给的两百万——因为他最多,所以排在开头——第二行便是姬文川给的一百万。接下来,乔清许竟看到了不少眼熟的名字,何止念五十万、黄乐安二十万……他拧着眉头,对贷款经理说了声抱歉,接着来到银行外,拨通了姬文川的电话。通话提示音只响了一声便被人接起,手机里传来了姬文川低沉的嗓音:喂?这事是你干的吗?乔清许开门见山地问。什么事?姬文川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解。让何老板他们给观妙寺捐款。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等姬文川再开口时,语气中有一丝无奈:我不知道这事。我不信。乔清许说。乔乔。姬文川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有必要做这种事吗?乔清许承认在筹款清单上看到那么多熟人时,他第一反应便是姬文川在背后运作。但冷静下来想想,姬文川好像确实没这样做的必要。一是他明确知道乔清许会生气,二是他完全拿得出这笔闲钱,就算真要捐款,又何必欠下人情,让别人来捐?退一步来说,假设他只是借用别人的名义,出钱的还是他,但这也说不通。他若是想隐身,可以有各种办法,又何必弄这么复杂?你真的不知道吗?乔清许问。不知道。姬文川说,我只捐了一百万。姬文川和贤普法师是老熟人,观妙寺需要筹款,他出钱再正常不过。而一百万是很恰当的一笔捐款,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符合姬文川的身份以及他和贤普法师的交情。等等。乔清许突然发现,这不是恰当,是有分寸。筹款的事牵涉到两方,一方是乔清许,一方是观妙寺。姬文川经常去观妙寺拜佛,又跟贤普法师交好,没道理不参与筹款。但与此同时,他又很清楚乔清许不希望他插手此事。也就是说,姬文川夹在中间,捐与不捐都不妥。而他的做法是只捐一百万,这个金额显然是他仅限于对观妙寺的捐款,撇开了他和乔清许之间的关系。因为如果他是抱着插手乔清许私事的目的来的,这个金额肯定就不止一百万了。这隐隐透出来的分寸感让乔清许发现姬文川似乎跟之前真的不太一样了。他清楚地知道乔清许的线在哪里,不再像以前那样试图去模糊,而是严格遵守不去触碰,同时又在线外给乔清许留了足够的空间。如果两人以前就能这样,相处起来应该会很舒服。乔清许收起不合时宜的思绪,抿了抿嘴唇,说:好吧。不好意思,误会你了。没事。姬文川说,我帮你问问何止念他们怎么回事。不用了。乔清许说,我自己问吧。嗯,好。姬文川轻声应了一句,又问,你现在在哪儿?银行。乔清许说,待会儿回福至上班。你下班我去接你。姬文川说。啊?乔清许愣了愣,为什么?有点事想请教你。姬文川说。……请教?乔清许奇怪地问:你又要鉴定瓷器吗?姬文川没有回答:六点见。找人兴师问罪,乔清许理亏在先,便随姬文川去了。回到福至拍卖行,乔清许简单开了个短会,安排了下后面的工作。接下来他还要随文物回流小组的人一起去日本出差,福至这边的工作也只能交给张慧琴盯着。等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乔清许给何止念打了个电话过去。他隐约猜到何止念等人是听到了风声,得知姬文川也会捐款,误以为两人是重归于好,所以想意思意思做个人情。结果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小乔,你爸爸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怎么说呢,我理解你为什么想卖掉拍卖行了。但这个事还是不能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困难都是暂时的,谁一生没遇到个坎坷?我很佩服你年纪轻轻就能担起责任,五十万也不多,就当帮你渡过难关吧。黄老板他们也都是这个意思,捐个十万二十万也没什么压力,就当是助力文物回国。咱们这一行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还是希望你能坚持下去,不要因为你爸爸的事,就产生丧气的念头。乔清许在姬文川身边待久了,总觉得何止念的话听上去很不真实。都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了,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但乔清许又实在想不出,何止念这样做还能有别的什么目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受姬文川的指使。但他开口就是小乔,并且全程都是前辈的语气,还说了五十万不多这种话,这说明他并不知道姬文川也要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