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们都很年轻,年轻得压根儿没经历过当年的事,可眼门前的现实错不了,每个人都睁大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听说皇太后病了,才顾不过来,这去南苑那么久,早就养好的身体,怎么说病就病了呢。有人道,那会儿佟嫔娘娘回来接淑太妃,不也好好的吗?
也有人说:等着瞧呗,陈嫔娘娘临盆时,且看太后是什么态度,不就明了了?
待她们散去后,陈嫔挺着老大的肚子,站在屋檐下对杨贵人说:我招谁惹谁了,摊上这样的破事儿。
杨贵人在边上叨叨:如今到底嫔位的娘娘,能不能自己抚养孩子呀,上头也没个准话儿。姐姐您说,过些天要选秀了,宫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进宫六年了,还没见过这样的,真是大开眼界。
这次选秀后,皇上若不大封六宫,不晋我的位份,我就自己去乾清宫求,说我要自己养孩子。陈嫔扶着肚皮说,大不了我再去承乾宫求,磕几个头怕什么,我只要能自己养着孩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什么破事儿都不瞎搀和。
此刻,承乾宫里,静卧数日终于养回气色的葭音,正怀抱着弱小的孩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满脸慈祥温和的笑容。
继夫人今日要出宫了,刚收拾好行李,最后来向葭音道别,葭音欠身说:多谢额娘照顾我,若非额娘在身边,我必然不踏实。
继夫人犹豫再三,凑近了些,轻声道:葭音啊,宫里传言纷纷,说皇太后为了皇上大赦天下的事,气得病倒了。你看呐,四阿哥落地十天了,皇太后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传回来,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太后病了?葭音忧心忡忡,怎么又病了,病得严重吗?
继夫人摆手道:孩子,这会儿不是太后病不病,该说的是,太后为了皇上大赦天下动怒的事儿。
葭音目光黯然,垂眸道:可我知道的时候,皇上已经这么做了,若在之前与我商议,我断然不会答应。额娘……我该如何向太后解释?
继夫人叹息:也不知太后病成什么样,更不知她病愈后,会不会……
葭音茫然地看着继母:您想说什么?
继夫人为难极了,她实在开不了口提当年的事,总不能诅咒继女经历宸妃的老路,果然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
等你出了月子,去南苑伺候太后吧。继夫人道,哪怕一两天也好。
我知道了。葭音说,额娘放心,等我能出门了,必定要去伺候,这是我的本分。
然而南苑的气氛,怕是皇贵妃来了,也会被阻拦上岛。
玉儿这几天,对岛外的事不闻不问,前阵子还催着苏麻喇着人去查豪格麾下余部都散在何处,这几天,是铁了心,哪天亡国了,她就投湖殉国。
皇后和元曦她们,都是晚辈,没经历过当年的事,虽然凭想象能感受几分痛苦,可都无法真正体会到太后心中的惶恐和愤怒。
倒是淑太妃和七福晋,比孩子们更多些理解和体谅。
这日,元曦将熬好的药送来,太后已经睡下了,淑太妃和七福晋在外间喝茶,元曦进门前,听见二位念叨:太后还是年轻那会儿的脾气,倔起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淑太妃笑道:我刚到盛京时,可怕她了,但时日久了,就知道她是好人。我死活不跟娜木钟一伙儿,就是看准了跟着大福晋她们,能有好日子过。
七福晋说:宗亲妯娌里头,那会儿也是人人都怕玉福晋,我算是难得几个能说上话的,还惹人眼红呢。可惜啊……
可惜什么?
老早那会儿的玉福晋,再怎么不招人喜欢,那也招先帝喜欢啊,有先帝罩着,谁敢说她的不是?七福晋唏嘘不已,可如今咱们皇上,哎……
元曦捧着茶,心越来越沉重,让她匪夷所思的是,难道福临真的不知道,他亲娘病了吗?他是害怕来,还是根本不想来?还有,难道葭音姐姐,也不劝他?</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