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又轻轻唤了两声,退下后似乎和门外的人说:福晋睡着了。
多尔衮在卧房等候许久,脑中反反复复盘算着,该如何向齐齐格交代,可是左右等不见妻子归来,此刻下人却来说,母女俩都睡着了。
罢了……多尔衮无奈,你们都退下吧。
这一整夜,隔着两处,多尔衮无眠,齐齐格也没睡,但谁也没耽误隔天一早的朝贺,她赶回正院来,为丈夫张罗一切,朝服冬靴都是早早就预备下的,细致而周全。
齐齐格自行穿戴整齐后出门来,见多尔衮抱着东莪举得很高很高,没来由的一肚子的火气,可张嘴要发作,又什么都不想说,将乳母们唤来:格格不去了,你们在家看着她。
东莪听说不带她进宫,顿时闹腾起来,缠着多尔衮和齐齐格不依不饶,多尔衮见齐齐格板着脸始终不松口,他也不好说什么,一清早在女儿的哭声里,夫妻俩离了家。
路上都是各府各家往宫里去朝贺的轿子马车,齐齐格立时又变回她端庄体面的睿亲王福晋,繁琐冗长的朝贺礼之后,辗转到关雎宫探望海兰珠,海兰珠轻声叮嘱她:我真的没事,别大惊小怪,正月里该高高兴兴的。
齐齐格却眼角泛着泪光:姐姐一心一意为皇上,至少皇上还有所回应,把您揣在心尖上。可我这一年又一年的,心也越来越冷,昨晚我愣是不想见他。
彼时大玉儿刚好掀帘子进来,听见越来越冷这几个字,齐齐格回眸与她对上眼,两人心里立刻就都明白了。
为了不叫海兰珠烦恼添愁,大玉儿带着齐齐格去书房避开进宫贺岁的宗亲女眷,可这里紧挨着崇政殿,时不时能听见礼官唱报某某国某某部落的贺岁献礼,齐齐格和大玉儿都呆呆地听着出神,彼此不知想的什么。
直到苏麻喇送来茶点,大玉儿才开口道:真怀念从前和你打打闹闹的日子,滚在一起挠痒痒掐脸蛋,衣裳散了簪子落了,被姑姑揪着耳朵骂,结果总是我罚站,回回姑姑都怪我不好。
齐齐格看她一眼:我现在可没这样的精力,再两年,都三十了。
彼此互相看着,都是花儿一般的容貌,养尊处优的生活,没在她们娇嫩的肌肤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可眼睛不会骗人,在一起十几年,她们比任何人都了解多方,她们是最亲密的姐妹,也是最危险的对手。
你还在纠结围场里的传言吗?大玉儿开门见山地说,你自己的男人,你没有信心?
齐齐格摇头:不是,莫说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你,就算真的喜欢你,喜欢别的女人,我也不会难受了。我现在心寒失望的,是他对我的敷衍和逃避,又或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哪有这么严重,多尔衮在乎你,人人都知道。大玉儿道。
我反而明白了,你对皇上的失望。齐齐格冷笑,所给的不是想要的,看着一切安好,实则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
你啊……
我想明白了。齐齐格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开导和劝说,这世上没有比她更明白的人,你教海兰珠姐姐‘泯然于众’这个词,却是说到我心坎上,我就是太特立独行,逼得多尔衮无奈,也把自己逼死了。我该做个贤妻良母,该逆来顺受,该像其他府里的王妃福晋,做好一个女人该有的本分。
大玉儿皱眉:你何苦?好好和多尔衮谈谈,他哄一哄你就没事了。你就是把什么都看得太透,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齐齐格缓缓喝茶:所以啊,玉儿,其实我这辈子,没真正开心过对吗,我受够了。
你要做什么?玉儿隐隐感到不安。
过了正月,为他纳妾,让府里热闹起来。齐齐格说,我很想看那些年轻的小福晋,为了多尔衮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甚至撕破脸皮大打出手。而我呢,只要动动嘴皮子,多尔衮就是我一个人的。
你疯了。大玉儿掰过齐齐格的身子,你别折腾自己。</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