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连你叔叔一起,砍了。
话语软软,似是从外头传来,一直安静待着的唐衍呆了一下,脸上笑意一绽,忙往门口望去。
公堂门户处,不知何时站了几个小孩。
那话出自最娇小的女娃娃之口,女娃娃下巴微微一抬,奶气的小包子脸上不见分毫戏谑。
她这话,可不是说笑。
人临险境总会爆发出无尽潜力,那方景和一个瘦弱公子哥,竟是两个人都拉不住。
你是谁!大胆!我叔叔……唤我叔叔来……让他将你杀了!
他凶狠极了,脸色狰狞,赵驰纵往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你吓唬她作甚?
小少年嘴角一咧,露出小小的犬齿,我先将你杀咯。
季楚淡淡一笑,其实方景和身上气质与他相像。
可如今一比对起来,倒衬得方景和更加不伦不类,画虎类犬,连个孩子都比不过。
听你说你家中有些钱?比之我季家,如何?
季家,季楚母亲本家,南边那处金银窟里有头有脸的大户,国库一年缴多少税银季家都是拿大头。
方家虽在上京,家底也不薄,不然也不能替他平了这么多事。
可与季家比起来,简直天壤悬隔。
薛福蔚搂着小胖肚子,我打不过,人又没钱,那我便勉为其难在你死后替你说两句,宣扬一下身后事吧。
一人一句,将目光齐齐吸引过去,这突然出现的几个孩子,语气嚣张至极!
你们……你们……该死!放开我,叔叔——
也不知那方怀信在他心中是否形象过于高大,他实在是有信心极了,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话。
傅锦梨从赵驰纵身后探出头来,发间的小珠串子轻轻打在脸上,她衣襟前的盘扣上还坠着一颗细闪的润珠。
奶声奶气地,你叔叔是谁,你想同他一起?
我叫爹爹唤人来,好不好?坏蛋。
她有礼貌极了,生得又玉雪可爱,在这糟污的公堂上似是一道清流。
不按常理出牌,她这么一说,方景和反倒是嚎不出来了。
孟良皱眉,看着几人,怎么过来了?
几个小娃娃,天天往这儿跑干啥,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听见他说话,薛福蔚气啊。
孟叔!你审案子怎不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算是当事人!
他朝着唐秋年努努下巴,喏,那个就是我们揍的,我们不是外头人你知道的。
孟良,……
当事人与不是外头人是一个意思吗?也不知这小胖子几时才能将话词用准。
薛福蔚还在不忿。
唐衍没被扣下来,母子俩不想麻烦他们,在京中寻了客栈住下。
唐衍身上有事儿不用上学,他们几个却是不能,还要苦哈哈往学堂赶的!
这不刚一接到消息,正午方过就屁颠儿屁颠儿往这头赶,结果只赶上个尾巴!
气啊!
破书!不读也罢!
孟良忙着处理人,只让几个孩子在旁边坐好。
方景和一个将死之人,孟良多了几分耐心。
你不依?放心,你叔叔也是讨不了好的。
包庇子侄,以权压人,当个官都不老实,没有好下场的。
你且先去,你叔叔死不死的也不知道,你在下头等等看,指不定呢。
官员犯事儿,那就得交移至六部,甚至是陛下亲自处理了。
你……你!我叔叔……我叔叔可是京官!他会救我的……
叔叔叔叔,奶团子脑子里都要被这两个字转晕了。
她可怜巴巴地问季楚,他是坏蛋,叔叔一起坏蛋,爹爹厉害吗,可不可以打他们呀。
她知道傅应绝在人前总是高高在上,似是人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可是奶团子这不是要先问好吗,万一爹爹打不过怎么办呀。
季楚失笑,陛下自然是,大启最最厉害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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